人参是中华民族贡献于世界的奇异药草,在国内外发表的人参专论已有数百篇(册)之多 ,然而对人参的起源和发展却有颇多的歧见。本世纪三十年代的名中医张锡纯从性味方面考证,认定《神农本草经》的人参是桔梗科党参〔1〕,到八十年代这种观点不仅还现在流行,更有认为五加科人参是以宋苏颂《图经本草》伊始〔2〕。无论从指导临床正确用药或继承发扬本草来说,人参的历史都有深入研讨的必要。
一、人参的起源:人参位于《本经》上品植物药的第三名,可知是首批发现和应用的药物。人参的影响于18世纪波及西方,Lafitau J.F.氏于1716年在蒙特利尔附近来到美洲人参 (即中国本草所称之西洋参)Pqnqq qjnquefhuq L.他注意到lroquds人(北美印地安人的分支) 称此药为“Garanetosing”,其词位与“人参”相同,并根据美军大陆曾经连为一体的理论,推测中国人和印第安人在某一时期有过交流〔3〕(按:现代人种学研究证明北美印第安人是由亚洲蒙古人在白令海峡陆桥未沉沦以前移去发展起来的),因此Soma(传说中最早去北美的一位亚洲移民)带去人参的知识不是不可能的。Goldstein B.虽然也提到差不多中国人参的每一种用法都可以在一、二个印第安部族中找到相似之处〔4〕,但提出在人参运用方面,美洲印第安人可以和中国人相匹敌的观点是难以令人信服的,因为他所据史料全是十八世纪以后的。更重要的是,如果北美真的存在西洋参的使用中心,那么新大陆发现后定会象金鸡纳一样,很快传到欧洲。史实却是中国人参西传,才导致美洲人参植物(即西洋参)的发现。因此,人参属植物虽然明显地呈北美和东亚两大分布中心,但作为药物的发源和使用中心却只有中国一处。由于中国人参持久、广泛和强烈的影响,人参Panax ginseng C.A.Mey,从属名到种名都是根据中国关于人参的音义来确定〔5〕的,西方人士甚至把 五加科称作Ginseng Fain1ly(人参科)。
日本学者今村耕的专著《人参史》〔6〕认为人参之名最早见于史游著《急救章》( 公无前48-33),而先秦时期“一切文献无人参记载,其有之者,皆据假托之伪书,不足信” 。此说在国内亦有赞同者,但有若干疑点值得商榷。先秦时期有人参名的证明如下:1.据中国医史文献研究家的最新考证,《神农本草经》最晚定稿子战国末期,而且存在多种早期传本。陶弘景云:“旧书皆称《神农本经》,余以为信然……此书应与《素问》同类,但后人更多修饰之尔。”现存的大多数周秦文献,均有此种修饰,不能因此而视之为“不足信”的伪书。2.据考证先秦时期经、纬、诸子著作,当不是稗官野史或托伪之书,其中有论及“沙参代人参,取其味甘可也”〔7〕。这类书中何以有药物内容,在《本草经集注》中有佐证:“晋时有一人,欲刊正周易及诸药方”。3.查《急就章·四》仅有“远志续断土瓜参 ”一语,注云参指“人参、丹参、紫参、玄参、沙参、苦参也”,何以见得是人参名出最早的文献?医学全在.线www.lindalemus.com
二、早期人参的原植物: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结论,一种认为是枯梗科党参CodonoPsis p ilosula Oliv〔8〕一种认为五加科人参Panax ginseng C.A.Mey,至今两种观点的争论还在继续。笔者赞同后者,并作进一步论证:1.不可否认,越古的文献,对药物形态的描绘越简单粗糙,甚至只字不提,在这种情况下药物名称所提示的药材形状,生境和疗效往往对确定其种类大有帮助。“人参”之名虽不能象神话传说那样拟人化,但“人”字确是提供一种特殊的药用部位形态信息,而把“葠”解释为“精”或“星”者,是将古字“”与“葠”混 为一谈,二字后世均简作“参”。“葠”本义为药〔9〕,近代把人参译为Panacea (万灵药)是很贴切的。《别录》云:“根如人形者神”,吴普云:“根有手足,面目如人者神” ,以及李时珍解释人参别名“人衔”的含义是“其成有阶级”等(人参芦头细长,岁岁增节) ,均非芦头很短,直根细长的党参可比。从药材的真实形状看,主根上有若干粗状侧根形如张开双臂或叉开双腿的人体。特别是浪具收缩移动性,也是人参神话传说的客观基础。药材形状是医家关注最多的部位,其特征作为考订原植物的主要根据应当是没有争议的。2.生境 :《本经》人参别称“鬼盖”,李时珍认为是“其草背阳向阴”之义,《礼斗威仪》云:“ 下有人参,上有紫气”,《春秋运斗枢》也说:“摇光星散而为人参,人君废山读之利,则人参不生”〔10〕。二书均系西汉末期带封建迷信色彩的纬书,但此处所谓“摇光”、 “紫气”系指一种森林潮湿气候景观,并非神秘莫测的迷信邪说,“废山读之利”道出了森林滥伐,生态环境破坏,人参绝灭的真谛。以上所述生境与现代了解人参习性完全吻合,而生山地灌丛、草丛、林缘,需要较强日照的向阳植物党参,借此神可排除。3.产地变迁:许 慎《说文》载:“,上党药草人参也”,首次明确人参产地,《名医别录》称:“生上党山谷及辽东”。关键是上党是否产过真人参。从新唐书地理志第27查知,当时潞州上党郡、泽州高平都、幽州港阳都、平州北平郡、檀州乐平郡、辽州乐于郡、营州柳城郡均向朝廷进贡人参,而且新罗也贡参于唐,即上党人参、辽参、新罗人参相比较而集中于宫廷,华北贡伪 品是不可能的。《唐本草》记载的产地基本上同上述州郡。此书作者对人参植物形态有精确的描述;“人参苗似五加而阔短,茎国有三、四现,汕头有五叶”〔11〕。因此不至干把桔梗科党参误为人参。又据王继先《绍兴本草》(1159)卷6潞州人参图,国内外学者公认为五加科人参无疑。特别是七十年代河北省中草药资源普查时采到过野生人参,更证明晋冀一带原是人参药材产区。4.从分布上看,党参遍及东北、华北和西北和西南多省,人参则重叠分布在华北、东北比较狭小的特殊环境中,二者在常见与多寡方面的区别也很明显。5.植物形态:最早是《吴普本草》作了如下描述:“三月生叶小锐,枝黑茎有毛”。孤立来看是既非人参亦非党参。陶弘景(456~563)引高丽人作《人参赞》,指出“三桠五叶”的特征和 “背阳向阴”的习性,指的无疑是五加科人参。高丽见于史书是六世纪初,系高句骊县简称,即今辽宁新宾县,亦即战国时期燕国辽东郡属地,汉武帝时设有高句骊县,并非指公元918年才立国的王氏高丽。古代高丽人是古代中国境内的部族,也不是指十九世纪才进入中国境内的朝鲜人。高丽参之名始见于陈嘉漠《本草蒙荃》,因此唐以前就有“高丽参”称谓的说法欠妥。至于陶氏在人参条下又说“人参一室直上。四五叶相对生,花紫色”,明显地是指四叶沙参Adenophora tetraphylla Fisch'这可以从他在养蓖条下描述“根茎都似人参,而叶小异”得到佐证。《唐本草》(公元659年)批评他“不悟高丽赞”。倘若考虑到他生活在南北对峙,交通断绝的年代,身居茅山,不可能象大唐那样“普颁天下营求药物”来编修本草,也就不会过分苟求于古人了,但确实酿成后世对上党人参的怀疑。6.伪品:人参从一开始就和桔梗科植物结下了不解之缘,多家本草提到沙参代人参,荠尼乱人参,公元148~1 67年王符在《潜夫论》里强调“治病当得真人参”〔12〕,提示当时人参伪品的存在。由于人参产地局限,一旦国家分裂,战争和割据使真人参在南方尤其难得,如陶氏书中提到上党人参“殆不复售”明显地是由于政治地理隔离的缘故。而当国家统一,编修本草时,各 地“人参”齐集,这就是宋代本草人参图有四幅之多的主要原因,加之统治阶级暴征滥用,更加剧人参的短缺,于是,误传、失真、作伪的情况代有增加,移至当代,竟有10余种不同科属的植物能伪乱人参,但毕竟是支流,吸不掩玉应是正确的人参史观。
三、本草人参的性味:味之甘苦,性之寒温,古代所品自有所异,桐君雷公日苦,黄帝歧伯日甘,性亦有小寒,微温之别,仅以今传《本经》人参味甘无苦即定“古之人参其为今之党参无疑”,根据不足,同样以人参“热力倍于党参,古方用人参亦本微寒”就把党参附于《本经》亦欠妥当”。李言闻在《人参传》中阐发了人参“生用气凉,熟用气温”的道理 ,扬起分析“古方治肺寒以温肺汤,肺热以清脑汤……皆有人参在焉。”“殊不知各加人参在内,护持元气,力助群药,其功更捷。”〔10〕可见人参性温或微寒均能解释,这与现代证明人参有双向调节的“适应原样”作用的理论如出一辙。宋《图经本草》记载的“相传欲试上党参,但使二人同走……含者气息自如,其人参乃真也”〔10〕。既是鉴别真伪的生物指标,又是抗疲劳作用临床药理学的基础。既称“相传”,必有很久的历史。显然大补元气的用法导源干《本经》“补五脏”,发展干唐宋,而不是迟至明代才发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