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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患杂谈:精品连载《江南药商》
来源:本站原创 中医理论数据 字体:
江南药商
目录:
  
一、采药
二、耍拳
三、避雨
四、攻擂
五、游山
六、出师
七、假药
八、秘方
九、金丹
十、酒宴
十一、送货
十二、献丹
十三、截道
十四、斗法
十五、卖参
十六、求茸
十七、出山
十八、因缘
十九、运筹
二十、性情
二十一、价值
二十二、迷蒙
二十三、南北
二十四、对策
二十五、书信
二十六、舍得
二十七、闹柜
二十八、烧店
二十九、武举
三十、榜样
三十一、游船
三十二、暗查
三十三、讨帐
三十四、送别
三十五、索债
三十六、养病
三十七、劫船
三十八、登门
三十九、捉贼
四十、换代
四十一、缴费
四十二、采钱
四十三、应对
四十四、估错
四十五、论礼
四十六、讲经
四十七、压顶
四十八、盘店
四十九、偷闲
五十、窃书
五十一、求职
五十二、论才
五十三、两难
五十四、五关
五十五、报应
五十六、妒忌
五十七、卖奴
五十八、聘妻
五十九、寻犀
六十、找槎
六十一、仙解
六十二、乌合
六十三、分瓜
六十四、成婚
六十五、更名
六十六、夺位
六十七、博棋
六十八、行医
六十九、客座
七十、反串
七十一、分赃
七十二、合谱
七十三、换药
七十四、招徒
七十五、反帮
七十六、执法
七十七、继嗣
七十八、探丸
七十九、重逢
八十、整肃
八十一、查帐
八十二、寻方
八十三、拒婚
八十四、挖角
八十五、起名
八十六、探风
八十七、别名
八十八、靠山
八十九、乱麻
九十、结局
-----------天台深山处,鸟鸣花涧时。
  百丈悬崖间两条长绳直挂,崖上一位少年莫谷盘坐吹箫。

  一曲《广陵散》过,那少年莫谷道:“莫不会有事。”

  一少年斜靠大树而坐,打个呵欠道:“好个催眠曲子,会有何事,少担心些。”

  莫谷探头向崖下望去:“不见身影。”

  靠树的少年依旧呵欠不断:“没个两柱香,上不来。”见莫谷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道:“你若委实无聊,不如诵读《神农本草经》,再不,再吹个催眠曲子。”

  莫谷笑道:“呸。”过来整理药篓,奇道:“五步断肠草、半夏南星白花蛇舌草、商陆,你采这么多毒草做甚么?哎哟,你这还有蝎子草。”想来不小心被蝎子草蜇了,忙拿嘴来吹手指。

  那少年哈哈大笑。

  莫谷又气又笑:“蝎子草又不能入药,你除了捉弄人还能做甚么?小心刘三知晓。”

  那少年道:“知道又如何,他解得了么?”

  莫谷道:“那倒是,师傅都解不了。”

  那少年嘿嘿一笑。莫谷道:“莫非你还能解得?”

  那少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几滴药水在莫谷蜇红了的手背。

  莫谷觉得一阵清凉,立知有效,将手背凑到鼻端仔细嗅闻:“好个李路,你居然连师傅的麝香都敢偷。”

  那李路嘿嘿笑道:“再闻闻。”

  莫谷才待要闻,却见一条绳动将起来,片刻上来一位少年,年岁稍长,身材也壮硕,背上药篓,看来是在悬崖间采药了。

  莫谷迎将上去道:“狄大辛苦。”

  李路头也不抬:“左右不过山药地黄这等货色。”

  那姓狄的少年大怒,跨上一步,一掌拍去。

  李路依旧不抬头,也不招架,笑道:“小心嗔戒。”

  那姓狄少年的手已到李路耳边三寸,闻得此言,如雷贯耳,生生收势,合掌高念一声佛号。

  莫谷笑道:“狄大,你生性有燥,这等练忍可能成佛?”

  狄大道:“要象你这性情,自然不用练忍了,却要防‘痴’。”

  李路道:“人家名字取得好,莫谷,莫谷,‘蘑菇’是也。你唤狄黄便好,偏要唤狄黄殊,这生地黄还有几分清火败毒,偏改性子做熟地黄。”

  狄大反唇相讥:“总好过你毒黎芦。”

  莫谷笑道:“大家彼此彼此。还差一位。”

  狄大笑道:“可不‘贪刘三’还没到。”

  话音未落,莫谷与李路一起指向他:“恶口戒。”

  狄大急忙合掌诵经。

  半晌,莫谷道:“刘寄奴早该回来,莫不是出了事?李路,你我一同下去。”

  李路道:“管他做甚。”

  莫谷道:“同门师兄弟,怎好不管?”独自顺长绳向崖下去。

  转眼间下行了数十丈,已到沟底,转过一个石角,见一个山洞,洞口砌石,石上有积年的陈旧烟黑,显见曾有人居住过。

  洞口树上系着长绳,莫谷趋前几步,未及洞口,洞中出来位英俊少年道:“莫二下来了,一处破洞,无甚么物事。”便是那刘寄奴。

  莫谷道:“似乎曾有人居。”刘寄奴点头道:“应该曾有道士住过。”

  莫谷眼睛一亮:“道士?我倒要看看。”

  刘寄奴一把拖住:“我适才看过,甚么也没有,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去。”

  莫谷笑道:“莫非急着见金娘?”

  刘寄奴嘿嘿一笑,当先攀绳上崖,见得狄李二位,也不招呼,自行背着药篓行路。

  山下一处茅屋院落,满院皆晒着药草,一位少年见四人进院,高声呼道:“刘寄奴半斤、大黄一斤、菊花二斤,山药二斤、地黄三斤,蘑菇若干、石斛三株。”

  屋内一女声笑道:“甘师兄,你看也未看,怎么便报,小心师傅罚你偷奸耍滑。”

  那甘少年笑道:“每日如此,还需看么?李路,你自己报,你那毒草我可吃不准。”

  李路嘿嘿一笑,闪身进屋,朝屋内女子道:“云娘,我这篓里有凤仙花,可是专为你采的。”

  屋角又一少女正在磨药,笑道:“九月都过了,哪有凤仙花。又要捉弄人。”

  李路道:“银娘错了,山中无日月,地气胜过天气。”

  那少女云娘啐道:“才不上你的当。”

  李路嬉笑道:“云娘今日可是用的桂花油?好香的。”做势要闻。那云娘随手用计帐的笔划来,笑道:“我要在你脸上写板三钱。”笔头上蘸着墨汁,李路急忙闪避。

  银娘笑嘻嘻封住退路道:“往常他总是捉弄人,今日不在他脸上写字,便要他自己将手伸到篓里去。”

  李路就地一个打滚,眼看逃出门去,门口挡得一人,便是那甘姓少年甘遂

  李路回转身,右脚忽然朝后踢出,直取甘遂足三里穴。甘遂早有防范,一指戳向他脚窝,笑道:“‘蝎子摆尾’,看我剪断这蝎子钩。”李路忙换脚踢,依旧被甘遂逼回。

  三人越逼越紧,李路心知逃不脱,一脸苦笑。云娘笑道:“你是要写在左脸还是右脸?”

  狄大与莫谷、刘寄奴相继进门。狄大念道:“阿弥陀佛,报应。”

  云娘原本嬉笑,见三人进屋,脸色变阴,住手不划,转身回到帐台,道:“自己报来。”将李路所采药草一一记录。

  刘寄奴自顾将药篓收起,转身出门。
-----------.
  镇上最大的药铺便数二花堂,店老板花蕊石最得意的却非经营有方,而是一对年方二八的双胞女儿,银娘拜掌门师兄为徒,而金娘便随自己,此刻正在柜前卖药。
  天交申时,金娘便时时引颈张望,直到打了烊,坐在院中脖子酸麻了,方见刘寄奴远远而来,忙整理衣衫钗环。

  店老板花蕊石咳嗽一声,整衣端坐。

  李路却与刘寄奴同来,花蕊石不由蹙眉。

  这个李师侄最是捣蛋,每次到来不是偷在柜台上撒些蝎子草、鸡屎藤鱼腥草之类千奇百怪的粉末,便是拿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名为请教,实则等自己答不上来好回去编排笑料,再就是经常偷偷取走一些药物,好令人心疼。偏生银娘与这小子投机,真不懂这丫头是不是害了眼病。

  刘寄奴便不同了,这小子虚心好学,礼数又周到,模样比起那李路更是不知英俊多少,将来大有出息,反倒是金娘更有眼光了。

  这镇上有人编了一首童谣:“银花、金银花,一般模样两色差。呆金花、乖银花,树东喜树西鸦。”现在看来,镇上人是走眼了。

  花蕊石正在琢磨,刘寄奴与李路已经进屋,见过礼后,刘寄奴果然便提出一些问题来向花蕊石请教。

  花蕊石却放心不下李路,这金娘是魂不守舍,自己再应付刘寄奴,李路这小子还不乘机捣乱。

  花蕊石心道:“与其被动让这小子捉弄,不如以进为退。”便示意刘寄奴稍待,咳嗽一声道:“李师侄,今日又有甚么难题来为难师叔啊。”

  李路嘿嘿笑道:“师叔说那里话,师侄是诚心向师叔您老人家请教,又不同他人还有别的企图。”

  刘寄奴狠狠一瞪,转头向金娘做个笑脸,迅速从怀中取个小包递与金娘。

  花蕊石只作不知,向李路道:“李师侄今日是考较本草还是武功呢?听说你的十八路‘蝎子腿’不错,要不要与师叔过过招啊。”

  李路道:“师叔见笑了,师侄哪是你‘五花拳’的对手,只是有几处不明……”

  花蕊石心意立决:“慢,你要问毒草,就该去找你二师叔。今日来找三师叔我,一定是药价不明,再不便是请教‘五花拳’了。”干脆起身作个马步,向李路招招手。

  李路一看情形不妙,忙道:“师叔说得对,看来我应去找二师叔。”忙忙告辞去。

  花蕊石长吁一口气:“终于走了。”忽然发觉窗台上一包甘草不翼而飞,大喝一声:“好小子。”

  刘寄奴的左手正偷偷搭在金娘腰上,闻言吓得忙缩回手,脸都白了。

  花蕊石回头见他模样,关切道:“刘师侄,哪里不舒服,让师叔为你切脉。”

  刘寄奴神色方定,忙取书出来,就几处疑难向花蕊石请教。

  这几处疑问正是花蕊石所长,自然手到擒来,刘寄奴接着便请教武功。

  花蕊石道:“刘师侄先将你所学展示一番。”

  刘寄奴便下院展示。花蕊石边看边点头:“这是你师傅的‘国老拳’,借力消力,以柔克刚,不免太缓,万一遇上对手纯刚一路,便要吃亏,怪不得人说他和稀泥。”

  待到刘寄奴换了一路拳法,花蕊石点头道:“这是你二师叔的‘大戟拳’,至刚至猛,每拳打出皆有三只拳影,其实人家只要看准左边那拳影是实,便没什么了不起。”

  刘寄奴再换一种拳法。

  花蕊石点头道:“四师妹的‘红花拳’你也学了,小巧精致,适合近身缠斗,重在以指节点穴,阴柔了些。难为你学了这么多,你们师兄弟中也只有你肯虚心努力,其他人最多学得两种,还异想天开,偏要自己创甚么拳术,那李路甚么‘蝎子腿’,让人笑掉大牙。还有狄师侄的‘熊掌’,还有莫师侄的……”他已经笑得说不下去。

  金娘笑道:“是‘飞天蘑菇转’。”

  花蕊石哈哈大笑:“蘑菇还能飞天?这小子也太白痴了。”

  刘寄奴嘿嘿一笑,使出花蕊石所教的“五花拳”。

  花蕊石频频点头:“五花拳要旨在于刚柔兼济,亦刚亦柔,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出拳短长结合,令人防不胜防。”说到得意处,亲自下场示范。

  刘寄奴跟着比划,使到一招时,忽然万分的不得劲,记得几套拳中都有类似一招,师傅要求出拳不可使老,务在借力送力。

  二师叔要求又快又狠,决不可犹豫,四师叔却要“缠”。

  三师叔要求亦刚亦柔,这到底是刚呢还是柔……

  刘寄奴拳伸将出去,一时竟不知该向何处,僵在那里。

  花蕊石高声道:“刘师侄,这招姿势再不错的,不需停在那里给师叔看。继续打下去。”

  金娘眼神一刻不离刘寄奴,都要醉倒了。
-----------.
  暴雨如注,一处残破的寺庙,莫古正与甘遂下棋,狄大与银娘观战。

  棋面胜负见分,狄大立起身,到佛像前施一个礼,陡见供桌上横卧一人,便是李路。

  狄大大怒:“好个李路,居然亵渎我佛。”一掌拍来。

  李路随手一扯,一条树藤直奔狄大。狄大左手伸出,揽住树藤,右手来势不减。

  李路又是一扯,手中多了一条。

  狄大一掌已然拍到,猛觉不妙,那物非树非藤,竟有些滑腻,急忙收手。

  李路笑道:“狄大整日念佛,却要杀生。”提将起来,却是一条死蛇。

  狄大怒道:“分明是你杀的。”化掌为拳,直捣将来。

  李路道:“嗔戒。”

  狄大立即住手。

  银娘好奇道:“狄大的性子果然改了许多,听闻你要皈依佛门,看来可是真的。”

  狄大得意道:“自然不假,我师指我有慧根,只练半年天眼便快通了。”双手合十,闭目默经,过片刻睁眼道:“我看到李路前身是条恶犬,所以常常咬人。”

  李路也盘坐供桌,合手闭目,片刻睁眼道:“我看到狄大前世在南海普陀山,侍奉在菩萨左右。”

  狄大开心道:“狗嘴吐象牙,朽木生莲花,想不到李路还有些慧根,进境不慢,已有小成。”

  银娘道:“李路何时学起了佛,他不生吞蛤蟆已是佛祖有幸了。”

  李路笑道:“这你便不知,年前吐蕃密宗真慧大师在山下开坛,本便是我与狄大刘三一同前去的。”

  刘寄奴原与云娘等在旁看书,此刻点点头算作证明。

  狄大道:“真慧大师只收我为徒,灌顶传功。你资质不足,大师讲你最多也就练得开天眼,想不到你练得不错,居然看出我的来历。”

  莫谷棋局已终,抬头笑道:“不错,狄大有佛缘。”

  甘遂点头道:“不错,我可证明狄大好生,有佛性。”

  狄大闻得二人为自己讲话,愈加得意:“不错不错,在我感化下,连他二人都大有进境。”

  银娘道:“莫谷不是好道么?”

  莫谷道:“佛道相通嘛。”

  银娘笑道:“这么说我等师兄弟中竟会出一高僧。狄大到底怎生有佛缘?”

  莫谷道:“五月也在此庙中,狄大练功时一只麻飞过,正巧遗矢在狄大头上。俗语道‘佛头着粪’,岂非有佛缘?”

  狄大怒道:“好妖道,在此造谣。”一掌拍来,莫谷翻身而起,跃上佛像坐台。狄大自然不敢碰坏佛像,只得作罢。

  李路道:“这便是莫谷搬弄文字是非,犯了妄语。我却是天眼所见。”

  云娘好奇道:“你们真的能看见前世?”狄大与李路皆点点头。

  云娘道:“那你们看看我的前世。”

  狄大闭目半晌道:“是只小鸟。”

  李路也闭目半晌道:“是只喜鹊。”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来,门外一棵枯柳被击去半边。李路道:“乖乖不得了,泄漏天机了。”

  狄大道:“怕甚么,有我在此,雷电伤不得。”

  云娘点头道:“原来我前世是喜鹊。那么狄大前世是甚么?”

  李路道:“普陀后山有片竹林,一头大熊在此守林,便是狄大。”

  狄大怒目圆睁,扬掌便打,李路笑道:“二十八路熊掌,第一招怒打蜂巢。”

  狄大连续两掌,李路边避边数道:“第二招蜜炙熊掌,第三招招蜂上身。”就袖中取出一小包。

  莫谷一看不妙,这“毒黎芦”怀里可没好东西,八成是蝎子草粉,再打下去必伤和气,眼见狄大逼近李路,忙喝一声:“嗔戒。”

  狄大如遭定身法,当时便不动了。

  李路忙忙溜开,将死蛇剥皮开膛,架火烤起,不多时油溢在火上,香气四溢。莫谷取小刀分段切开,分与各人,一回头,一只大手伸来,将莫谷最后自留的一段取去。

  自然是狄大取了去。

  莫谷道:“好个花和尚。”从药篓取出蘑菇来烤。狄大吃得正香,哪有心合他磨牙。

  云娘道:“这蛇太腻,我吃不下。”将蛇段送回,取蘑菇服用。

  刘寄奴道:“我不怕腻的。”忙来取去,却不便吃,取荷叶包起。莫谷晓得他要带与金娘,微微一笑,云娘却脸色阴沉。

  银娘笑道:“甘师兄不是讲狄大好生有佛性么?我看他也是酒肉穿肠过、佛祖丢脑后的。”

  甘遂摇头道:“你们不知狄大的良苦用心,这才是好生。”

  云娘道:“甘师兄是老实人,这话却有些不通。”

  甘遂道:“莫谷学道,没有轮回一说,这条蛇过他之肠,便是化为秽物。若过狄大之肠,便入轮回之道,得以超度,早日托生了。”众人恍然。
-----------天色已晚,莫谷趁着月光与甘遂对弈。
  此时夜深,纵然擂台上棋盘广有两丈,石棋子大过碗口,二人每下一子,尚须俯身站在棋盘上方能看得见黑子。

  莫谷今日自矜棋艺,诸位师兄弟不忿,自申时直至戌时轮流攻擂,偏得今日莫谷精力长足,竟立擂不倒。众人已然歇息,只余棋力最强的甘遂与莫谷最后对决。

  如此折冲缠斗,甘遂轻功稍逊,大感困倦,打个哈欠道:“莫师弟,大家平手如何?”

  莫谷杀的兴起:“不成,擂台比武,胜便是胜,负便是负。”

  甘遂道:“你自申时不饮不食,下了七八盘了,再要下去耗费精血,只怕会大耗内力。现在你我形势相当,胜负难分,不若收手。”

  莫谷道:“不成,这样不明不白和棋,明日师兄弟们问起,怎生回答?”

  原来那棋子上皆刻有步数,依次落子,无需另行记谱。

  甘遂实在困倦,便道:“便算我认输了吧。”

  莫谷道:“那也不成,我胜便要胜得真实,再说形势混沌,说不得你还会胜呢。”

  甘遂无奈,只得继续落子,过得十数步,数枚黑子被莫谷的白子包围,眼见不活了。

  甘遂道:“莫师弟,现在是我真的输了。”

  莫谷道:“这分明是你让我,故意下错,自然不算。”将适才所下十数手棋从盘上拔去。

  甘遂被他识破,只得重新落子,每有失误,莫谷定要返回,耗时只有更长。

  甘遂暗自叫苦不迭,只得强打精神。

  李路起身小解,见二人如此斗棋,踱将过来道:“我来裁判。”走到棋盘边,俯身看谱,忽然脚下一绊,摔倒了棋盘中。

  莫谷呼道:“哎呀。”

  李路手忙脚乱爬起身,却将棋盘弄得更乱。

  莫谷顿足道:“偏你捣乱。”

  李路指着甘遂道:“这怎能怪我?是他输不起,用暗器打了我脚踝。”

  甘遂道:“我哪里……” 打个呵欠,“确实是我输了,这枰我推不动。”回去歇息。

  那棋盘本是一块大石板,数千斤重,除了他们师傅、“百草门”掌门甘草和他的棋友烂柯老道外,无人平推得动,这“推枰认输”倒也不是件容易之事。

  莫谷边埋怨李路,边来整理棋子,按记忆摆回原谱。

  李路一把拖住:“胜已胜了,还整理甚么?回去睡觉。”

  莫谷道:“分明是你捣乱,当我不知么?”执意整理棋谱。

  李路道:“好心没好报。”见莫谷仍在那里自己摆弄各种变化,笑道:“总之明日我来作证,是你胜了。”

  莫谷道:“你来作证,哪个肯信?黄昏时你速败于我,刘三与狄大已然不满。”

  李路笑道:“我棋从不曾胜过你,败便败了。刘三故意延磨时间,分明是想耗你内力,师兄弟斗棋,本为取乐,这小子居然出阴招。”

  莫谷却不接话,自顾摆棋。

  李路又气又笑:“你再不停手,我可要在上面洒点玩艺了。”

  莫谷只得停手,无奈毫无睡意,与李路登上崖顶赏月。

  李路道:“你说这蝎子草虽好玩,但师兄弟们都晓得了,个个提防甚紧。我今日琢磨,得换种玩艺了。”

  莫谷“嗯”一声。

  李路道:“我这几日上山,却未寻到甚么希奇物事。”

  莫谷又是“嗯”一声。

  李路道:“刘三我早想好好教训一次,今日他存心不良,更不能放过他。你我一起想一想。”

  二人皆不言语,各自思索。

  良久,李路拍手道:“有了,趁着刘三今日疲倦睡得死,在他怀里下点药粉。等到明日他去拍三师叔马屁,偷偷摸摸送金娘东西时,哈哈。不成,我醒他睡,胜之不武,这坏了本门规矩。”

  山风袭来,冷飕飕的,李路却热情不减:“中秋时你不是采了些桂花么,我看干脆做成桂花油,送些与银娘。那金娘见了,还不向刘三讨?刘三自然会来找你,到时混些蝎子草粉在油里,岂不大妙?”

  李路大是得意,见莫谷却无反应,便道:“那刘三一门心思防我,自然不会防着你了,这次斗法有了我这必胜之策,你还有甚么疑虑呢?”

  莫谷长出一口气道:“我计算了可能出现的上百种变化,我胜定了。”

  李路笑道:“那是当然。”

  莫谷道:“便是甘遂破釜沉舟,弃中腹不顾,强攻我边角,也不便宜,至少要输我三子。”

  李路一时哑然。
-----------.
  天台国清寺乃是佛教天台宗祖庭,这日师兄弟采药路过,见香火鼎盛,狄大大见得意道:“此间天台乃是我佛净土,莫谷小子来此采药,还不快快参拜我佛。”
  莫谷笑道:“华夏大好山水,怎是你西来的和尚之地。分明是我道‘第六洞天’。”

  狄大道:“小子不学无术,此处乃是我佛慧眼所见,特遣智者大师手创天台宗所在。”

  莫谷道:“不知智者大师何朝何代人?可有长过太极仙翁?”

  那智者大师乃南朝时人,而东汉时太极仙翁葛玄已在此修道,莫谷如此讲自是有意点明先后。

  狄大自然晓得,道:“那葛玄不过早来几日,怎比得我佛几劫前便已选定。”

  李路见狄大强辩,正色道:“想不到我佛高瞻远瞩,几劫前便能算定,又怎会到了南朝时才派智者大师来。这抢地方占座位皆有个先来后到,佛祖莫非犯了困,打了个盹?”

  狄大扬掌怒吼道:“我佛怎会犯困?”一时明白过来,笑道:“想要我犯戒,做梦吧。”

  李路道:“哪又为何迟来一步?”

  狄大摸摸头道:“你不见人家乔迁新居,总需遴选吉日。你不见这国清寺香火远胜桐柏宫,这便是选好日子的结果。”

  桐柏宫九峰环绕,风光绝美,只是路途稍远,香火自然不及。

  莫谷也无言以对,整一日便在思索一条理由,要使这道家压过佛家,直至黄昏归来依旧未得,一路上心中郁闷。

  溪涧边只见几名文士赏景,莫谷道:“这些文士必然是寻道。”

  狄大道:“不然,定是访佛。”

  莫谷道:“赌赛如何?”

  狄大道:“赌便赌,我输了便学道,你输了便学佛,十日为限。”

  莫谷心道这也公平,点头应允。

  狄大道:“今日众位师兄弟须作证。”

  李路甘遂等人皆嬉笑点头。

  狄大道:“要学必要诚心,起码象模象样。”

  莫谷道:“这是自然。”

  狄大道:“这是你亲口承认,不许抵赖,我输便留三髻十日,你输了便剃光头十日。”

  莫谷登时明白上当,大呼不平。留三髻十日后便无碍了,剃光头岂是数月可以长回来?

  刘寄奴道:“既然象模象样,自然要改发,不许抵赖。”

  莫谷哭丧着脸无可奈何,口中祷道:“太极仙翁、上清真人,平日里小子虽说从不拜神,今日情急,说不得要二位保佑了。”

  李路道:“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不对,你这是抱仙脚。”

  眼见一步步走近那些文士,莫谷心愈加狂跳。

  李路当先上前打问:“敢问众位先生,来天台是求神还是拜佛?”

  那数名文士脸色有异,仔细向众人打量后道:“上天台只为追寻李太白孟浩然旧迹。”

  原来只是采诗,莫谷长吁一口气。

  那文士道:“看诸位小哥似是采药人,一定熟悉此间途径了?”

  另一名文士道:“听闻天台出好药。”

  李路道:“是,是。开元时上清真人司马承祯便在这桐柏山炼药。”

  那文士道:“可是武后、明皇招进长安,人称司马炼师者?”

  李路道:“正是。诸位可有心往桐柏宫。”

  狄大低声道:“李路偏心,算不得。”莫谷嘿嘿笑道:“如何算不得?”

  却听那文士摇头道:“道家炼药,也说不得准的,宪穆二圣岂非服了那天台道士柳泌的丹药才归天的么?”

  莫谷与众位师兄弟皆脸色大变,连狄大也不例外。

  那文士道:“其实长寿重在养生,靠丹药怎能长生?”

  刘寄奴凑上来道:“此地有养生长寿过百岁的,诸位定然有兴了。”

  莫谷嘀咕道:“这才不算。”轮到狄大道:“如何算不得?”

  果然那文士有些兴致。

  刘寄奴道:“离此西南二十余里有一寒石山,有一寒山子善写诗,活得上百岁。”

  那文士奇道:“善写诗?此人尚在否?”

  刘寄奴道:“已经故去了,不过他的诗都留在岩石上。”

  莫谷心中念道:“阿弥陀佛,不要再问下去了,再问下去我的头发啊,阿弥陀佛。”

  另一文士不屑道:“寒山子?不曾听闻。听名字想来又是一道士,甚么善诗,想来这山间不曾见过好诗。”

  刘寄奴道:“不是道士,是名和尚。”

  “和尚”两字方出口,莫谷心中一阵臭骂。却见那文士脸色更是大变,相互望几眼,拂袖而去。

  余下众位师兄弟面面相觑,平素来天台之人无非求神拜佛,今日这些文士却来何为?好在无需剃头,莫谷心情不坏。

  再行数里,前面匆匆跑来两名小沙弥,莫谷远远喊道:“智远、智光,乖乖两个小和尚,不作功课跑出来,小心被师傅打屁股。”

  两个小和尚远远边跑边摇手,到了近前满脸是泪。

  莫谷笑着拦住:“被师傅打了?”

  两个小和尚向后望了望,一脸惊恐道:“莫谷救救我们。国清寺被……被官兵拆了。”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耳朵:“什么?”

  小和尚颤声道:“皇上下诏灭佛,要将我们抓去做苦役。救救我们。”

  莫谷一阵发呆,回头看狄大脸色都发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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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擂台之下,师兄弟数人分坐,心中七上八下。

  台上却是长一辈的百草门掌门甘草与武大戟花蕊石臧红花在高声谈笑。左近几处镇上药铺掌柜也来观看。

  智远智光两个小沙弥如今已蓄起长发,改了俗名沙仁沙参,以示不忘沙门。二人入门不久,自然不能随师兄们出师,只在边上打杂。

  花蕊石道:“掌门师兄这几年来将几个徒儿调教的不错,师弟的二花堂正需人手,过后却需让我先挑选一人。”

  台下李路与刘寄奴眼角对视一霎。那几个掌柜心中虽不满,奈何人家近水楼台,何况论规模也是二花堂最大了。

  臧红花道:“不知今日师兄准备了怎生题目?”

  武大戟道:“我百草门也是武林一脉,这题目自然离不开武功了。”

  甘草叹道:“何谓武功?权势赫赫,兴兵征伐,如泰山压危卵。至于江湖功夫,不谈武功也罢。你看皇上灭佛,那些和尚会功夫,却无法抵抗。国清寺如何?少林寺不一般被毁?听闻少林武僧中功夫最高的几人皆未逃脱。”

  武大戟道:“师兄何必灰心,凭我百草门的功夫,总算不得江湖一流,用以防身是绰绰有余,至少不会被人欺负。”

  台下众师兄弟非常自豪。

  甘草摇头道:“武功本来就是耍给自己的,天下有多少大不了的仇怨,需要武功来解决?就算真有了,也不是武功解决得了的。”

  武大戟哂笑道:“莫不成师兄要考较下棋?那却是甘遂胜了。”

  花蕊石嘿嘿一笑,这甘遂乃是甘草的儿子。

  甘草哈哈笑道:“下棋亦是旁技。我们百草门以药草为名,这些弟子们出师后自然也以此谋生,题目自然是与药草有关。”

  众掌柜道声好,大家自然希望要懂药草的伙计,哪个没事找个会武功不会干活的大爷。

  台下众师兄弟抬头望去,见甘草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写两字“连字”。

  臧红花一看:“大师兄,这能考较什么?”

  花蕊石道:“师妹莫小看这连字,将药草名串连成一句话,又要字面意思贯通,殊非易事。若是对药草不熟悉,或者不能活用,可就连不起来了。这考较的当是灵变。大师兄,佩服佩服。”心道:“果然是和稀泥的高手,连药名也要和一番。”

  甘草道:“今日也不分次序,连句长者胜。各人写出后挂在台前让众掌柜品评。”

  众师兄弟皆在思索,独有莫谷东张西望。

  不多时,狄大先挂将出来:地黄无根水,人白方解石

  莫谷哂然做笑。狄大怒道:“笑甚么?你个六根不净的俗子,看得懂么?”

  莫谷笑道:“不错,黄泉或有无根水。不过第二句更佳,是人‘白’了能懂得‘石头’乎?还是人中白可把石头分解开矣。”人中白本是童子尿,惹却一片哄然大笑。

  甘草亦忍俊不禁:“莫谷,你不好好想你的,却来捣乱。”

  莫谷道:“如此苦思冥想,又怎能考较灵变,师父,不如让弟子等即兴连句。”

  甘草踌躇道:“太难吧。”在众多掌柜面前一旦砸锅,弟子们出路却不妙。

  云娘哼一声:“比就比,就你显摆。”

  莫谷向李路递个眼色,李路便道:“越王遗算三七十大功劳。”

  云娘笑道:“这难么,听着:马前子射干续断赤箭车前子守宫。”众掌柜喝一声彩,百草门台上的四位脸面生光。

  莫谷道:“川军百部石见穿重楼。”

  狄大张了张口,却讲不出。刘寄奴抢道:“常山人参将军……白头翁国老杜仲……独活。”

  李路冷笑道:“原来人参可以此般读。”原来刘寄奴将十二侵的“参”读做十三覃的“参”音。

  花蕊石道:“一字双音,不害字意,难得啊刘师侄。”

  甘草见众掌柜不以为然,便道:“其实将人参除去便可。”

  莫谷道:“除去人参,平白少却两字,不如改作前胡。”胡做“胡族”解。众掌柜又喝声彩。

  云娘哼一声道:“李路起的头,谁知他与莫谷有无事先串通。”

  莫谷道:“既如此,请师父另行起头。”

  甘草道:“不如请众掌柜起头。”便有德福堂的掌柜道:“使君子扶桑生地降香。”

  莫谷朝云娘道:“师妹先请。”

  云娘道:“八哥云母相思五倍子。”

  甘遂道:“甘遂凌霄远志。”甘草望着儿子,微笑点头。

  莫谷道:“王不留行知母附子。”

  云娘道:“金银花千里光。”抿嘴窃笑。一是字面取笑莫谷,二是暗中提及金娘银娘。

  莫谷道:“路路通无患子。” 他人已插不得嘴了。

  云娘道:“天冬滑石防风防己。”

  莫谷道:“红粉忍冬迎春,半夏当归合欢。”

  云娘忽然脸色绯红,再不言语。
-----------莫谷到德福堂做伙计已一年有余,此刻正在切药,边切边道:“许久未到山中采药,这功夫要拉下了。只得拿切药来练手了。”

  柜台上的姑娘笑道:“真的是呀,好久没见你的飞天蘑菇转了。”见掌柜进门,道:“二叔回来了。”

  掌柜从二花堂购回数斤天麻,羡艳道:“今年天麻几乎绝收,还是花老板厉害,竟弄得二三百斤,整个临海药铺皆要到他那里进货,嗤嗤,大利啊,厉害厉害。”

  莫谷取出看时:“好大个头,还是上等。咦……不对。”将天麻全部倒在台上细看,“此中有假货。”

  掌柜笑道:“哪里话,怎会有假?就算我看走了眼,花老板是什么眼光。”

  莫谷道:“不信来看。”取了一颗椎破,外皮竟然不断,“这分明是皮纸包了山芋。”

  掌柜方才细看,这假天麻做工忒也精细,看上去几乎一致,麻点做的分毫不差,皱理色泽更不消说,只是手感略差,十颗中倒有五六颗是假的。

  掌柜登时怒火三丈:“好你个花蕊石,你她妈宰到我头上。”气哼哼提了天麻便去寻花蕊石。走出半里路又折回来:“莫谷与我同去,你这师叔他会武功,我带你去有个照应,再说好歹他也会看你们同门的面子。”

  二花堂中花蕊石抱头闷坐,面前几麻袋的天麻都倒在地上,十停中倒有七停假货。

  莫谷安慰道:“三师叔,这次损失虽大,以二花堂的实力又非赔不起,周转不过来师侄找师父和师兄弟们凑一凑。”

  花蕊石叹道:“我赔得起银子,可丢不起这人呐。”

  莫谷道:“师叔言重了,你也是一时不察。再讲谁防得了熟人呐。那人唤甚么名字,我们告官去。”

  一旁刘寄奴道:“那家伙是百药门出身,唤做赵五,象他这等游商,今日在临海,明日说不得便到了衡阳,怎么去寻?”自出师后,花蕊石便选了刘寄奴到二花堂,反倒银娘一生气与李路去了三十里外的宣德堂了。

  莫谷道:“找去百药门,还找不到他么。”

  花蕊石长叹一声摇摇头,那岂非脸面丢得更大。

  不久门外又来了几家药铺的掌柜,嚷着退货,花蕊石脸色发青,逐个以真换假,眼看不久那真货将尽了,再来人便只有赔银子了。

  德福堂掌柜与莫谷离了二花堂,掌柜笑道:“这花蕊石平素看不起人,今日遭报应了不是。莫谷,干的不错,我看赏你点什么。”

  莫谷道:“分辨真伪本来便是在下分内之事,掌柜赏我做甚么?”

  掌柜笑道:“一定要赏的,工钱加两成,还想要什么,你讲吧。”心道:“自己的侄女一直对莫谷暗里有意,大哥也提过两次,只要这小子漏点口风,我就做这月老,今后更是自己人了。他要不先提,我却不能先张口,不然成了我这掌柜求伙计,成何体统。”

  莫谷道:“要如此,在下便向掌柜求个人情。我小师弟沙仁想早些出师找份营生,掌柜可不可以收他。”

  掌柜道:“是这事啊。可以可以,只怕他方学了一年多,学业不精。”

  莫谷道:“这小师弟格外聪明,只怕比我强些。”

  掌柜合不拢嘴:“甚好甚好。明日你便去唤他来。”自莫谷来后,这德福堂再未出过瑕纰,活又干得麻利,要能再来一个,别说比莫谷强,就算稍差些,也是造化了。

  次日莫谷进山回到师门,入门便见李路与银娘一身素服满面泪痕,百草门上下一片悲声,忙问究竟。

  李路道:“昨日我们店里也发见天麻是假,我与银娘便赶回二花堂。昨夜花师叔临睡前尚好好的,合银娘谈东谈西,哪知半夜里忽然起身,到药库里将那堆假天麻拼命的砸,后来便倒下了,原来预先服了毒。”

  莫谷大惊:“怎会如此?”

  掌门人甘草叹道:“你这师叔心高气傲,赔银子不打紧,这一下看错货色,名声扫地,他便受不起了。”

  莫谷叹口气,又道:“刘寄奴呢,在二花堂守着么?”

  银娘骂道:“呸,这个家伙,亏我爹一直对他好,出了事他居然走了。”

  李路道:“这小子说是去报官,没人管便到州里,再没人管便到长安去。”

  莫谷道:“这也没甚么错啊?”

  银娘道:“他将自己的物事全带了去,分明是不回来了。”

  莫谷道:“哪金娘呢。”

  银娘哭道:“我姐姐她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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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丈崖下李路与莫谷卧草歇息,李路药篓中不见毒草,却是几株名贵的石斛。

  莫谷道:“照此般采法,一日至多不足十株,一年也换不得几多银子。”

  李路道:“此不打紧,却愁二花堂如今无人光顾。”

  莫谷点头道:“上番进错天麻,不单害了师叔与金娘,二花堂招牌亦砸了,却成全了德福堂。”

  李路笑道:“德福堂如今兴隆,你却辞了出门,岂非大不上算。”

  莫谷忿然道:“生意渐起,便以次充好,方寸良心何在?再则……”

  李路笑道:“你工钱比沙仁多两成,却屡屡冲撞掌柜。人家是开药铺的,又非开慈善堂,自然要做点小手脚。你介绍沙仁进店,便是自寻烦恼。如此也罢,人家让你做侄女婿,你偏装聋作哑不领情,是否想着云娘?云娘可是往杭州众安堂了。”

  莫谷笑道:“休的胡言,我与云娘有甚瓜葛。又不同你东挑西逗,调侃无稽,亏银娘受得。”

  李路嘿嘿笑道:“有无瓜葛,瞒得过众人,须瞒不得我。出师那日你二人讲的是甚么。”

  莫谷哂笑道:“我道甚么,一时连字而已。”

  李路道:“云娘何故脸红?我看你二人平素故作别别扭扭,必然心怀鬼胎。”

  莫谷道:“我却看云娘当初欢喜的是刘寄奴。”

  李路道:“少提那小子。我也早觉察刘三欢喜云娘,却为了讨好三师叔,来追求金娘。还来讲你,那掌柜侄女看来不差,你怎生不欢喜?”

  莫谷摇头道:“我看那女子不是个有长性的,平素便是喜新厌旧,你看她如今待沙仁甚好。”

  李路道:“沙仁善于曲迎,比你却会讨人欢喜。这小子,武宗皇帝都薨了,听闻现今皇上是好佛的,已经废了毁佛令,国清寺重建是早晚的事,这小子急急出师,一定是不想回寺了。”

  莫古点头道:“沙参师弟却似乎要回寺,听闻他近日已开始诵经。沙仁师弟的性情确也不是沙门中人,不过他年岁尚十七岁,不急于成家,想来是怕召回寺去,才与那女子相近。”

  李路道:“既然心怀酸意,何不回首示好?”

  莫谷笑道:“总之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有闲暇多为二花堂着想。”

  李路点头道:“欲要重整旗鼓,也须有事件发生。我须紧看德福堂,一旦被我抓得把柄,嘿嘿。”

  莫谷摇头道:“以次充好,虽道等级不同,终归是正品。至于分量稍缺、碎末充药、陈货抵新,此皆不过小把柄。更有同一方中,名贵者少半钱,便宜者多一钱,总量还要重些。再有地道不地道,价格便不同,以鲁地山药充怀山药,以外地菊花充杭白菊,百姓哪里晓得,行家也无可如何。至于丸散膏丹,则更加无以辨别了。那掌柜何等精明,你怎生抓他把柄?何况求人不如求己。”

  李路道:“却也是。”

  莫谷道:“提起刘三,我忽忆起当日左近有一山洞,似乎道士所居,我欲看时,为刘三拦住。”

  李路腾身跳起:“这小子定有问题,快去一看。”

  二人找到洞中,见满墙记满药方,不觉吃惊。李路边看边赞:“好方,好方,这使毒之术比我李路高明许多。这治狼疮方真乃奇方。这里尚有治麻疹、刀枪箭毒的方子,果然好方。”拍手道:“有这些个秘方,二花堂有救了。”

  莫谷摇头道:“未必便是秘方吧。只怕是古书中或者他处也有,再道这墙上才是原本。”

  李路举起药镰,笑道:“我只需刮去药方,便成秘方了。莫谷,你轻功比我好,那飞天蘑菇转刮药方却正好。”

  莫谷阻止道:“你做甚么,药方你用便用,怎生动这般贪念,要独为己有。要留与后来有缘人,岂不更好。”李路闻言住手。

  莫谷笑道:“亏你想得出,我这飞天蘑菇转是用来闯荡江湖的,哪个是为你做这等缺德事的。不过这道士的轻功更加厉害,这么高的地方居然写满药方,字迹却是乱了些,正是跃起跃下所书。”

  洞尽头有一片刮痕,只看出“老、药”诸字,看那刮痕,不过一两年光景,与二三十年陈旧的题字迥然不同,李路道:“定是刘寄奴刮去了。”

  一旁题诗却在:“赤城百草与孰栽,甘武花臧四蠢才。不老仙丹遂圣意,山人柳泌坐天台。”

  题款:御封天台刺史百草门柳泌

  李路莫谷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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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草堂上,掌门人甘草看着柳泌的诗句摇头叹息。
  武大戟火气冲天,臧红花却哭笑不得。

  李路莫谷自然是询问此事,半晌甘草长叹一声:“这柳泌本是我百草门的弃徒,算起来还是我等的师兄。”

  二十几年前,百草门由甘草之父甘棠做掌门,柳泌是其最年长的弟子。

  某日诸人在山中采药。那柳泌除了采药,坐下时便是读书,诸师弟与他甚少言语,此刻更不知何在。

  将近黄昏,花蕊石道:“那柳泌怎的半日不见他人影。”起身转过一个山坳,却见柳泌悬在半山崖间,仅靠手中攀着一根两指粗的树枝荡在空中,甚是危险,忙呼道:“甘师兄武师兄快来。”

  甘草闻声飞奔而来,见柳泌身悬半空,呼道:“柳师兄,你怎生到了半空。”看柳泌离地约有三丈,下面是笔直悬崖,无立足之地,侧面却有许多杂木,应是攀缘过来。

  武大戟呼道:“师兄,你快下来。”

  柳泌道:“不行,我要将那株七叶一枝花采来。”手指处悬崖中果真长着一枝七叶一枝花,横距柳泌四尺远,无论他如何伸臂总是够不到。

  甘草呼道:“柳师兄,你先下来,这株由我来采。”

  那柳泌身在半空,向崖下的甘草瞪了一眼,心道:“我在这里悬了大半个时辰都摘不到,你轻功尚无我高,能有何本领?”依旧伸臂试探,不肯下来,眼看那树枝被悬得久了,吃力不住,忽然折断。

  甘草急纵身而上,瞅准路线,绳钩在悬崖上稍有突起处搭住,身体荡将过去,左手一把将那株七叶一枝花拔起。

  柳泌正在下坠,以他轻功两丈高低还不打紧,如今三丈有余,下面又是硬石,掉下去只怕要断腿。

  便在此时,甘草用脚将他腰一勾一甩,柳泌身体受此横力,打个旋,下坠之力消减不少,武大戟大喝一声,伸臂硬生生接住。

  那面甘草也得花蕊石相助才稳稳落地。

  柳泌惊魂初定,生气道:“根却未拔起,让我怎生配药。要似你这般拔,我早已拔起。”

  武大戟忿道:“甘师兄替你采药,大伙出力救你,反遭不是,就为这株破草?”柳泌正在气头上,也不示弱,二人怒目相向。

  甘草打圆场道:“柳师兄,那七叶一枝花大多又非生在悬崖上,四处终究寻得着,犯不着这般拼命。”

  柳泌这才点头恍然。

  到了晚间,甘棠房中却传出一阵争吵声,只听甘棠怒道:“我见你有志学艺,才收你为徒,哪知你却步入歧途,不肯觉悟。”

  另一人争执道:“药学之道博大精深,怎见得我所走就不是正道。”听声音便是柳泌。

  甘棠冷笑道:“世上根本就没有甚么长生不老药,你别枉费心机了。”

  柳泌道:“我看得许多书籍,按这些书中记载,分明便是有的。”

  甘棠冷笑道:“秦始皇妄求长生,派徐福去蓬莱,汉武帝信方士,造甚么承露台,到头还不是一场空。”

  柳泌道:“古时彭祖活八百岁,便讲本朝张果先生,隋文帝时已经为官,玄宗时还被封做银青光禄大夫,其间便有一百五十年。孙思邈也活了二百多岁。”

  甘棠冷笑连连:“彭祖之说本属无稽之谈,张果以道术装神弄鬼,更不可信。至于孙思邈,那是善于养生,却非靠甚么‘灵药’之功,否则传下一个‘仙方’来,他关中百药门孙家岂不是人人可得长生?”

  柳泌道:“那是因为所用的药物不好。若果真得到嵩山千年人形的何首乌,太行紫团山的人形人参,再如什么太白茯苓之类合炼成金丹,自然可得长生。”

  甘棠怒道:“简直是痴人说梦,便是果真得到甚么奇药,也不过比常药功效较著。再说人身欲求无病,首先要阴阳平和,单靠补益之药,再配以金汞之毒,只怕好人也给吃死了。”

  柳泌哪里肯听:“歧黄之道博大精深,你以一家之言怎能随意下断论。” 声音越来越高,竟不唤师父,径直称“你”了。

  甘棠怒道:“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尽可探索。只是我这庙小,却容你不得。”言下之意竟是要将柳泌逐出门去。

  柳泌冷笑道:“你分明藏私,当我不知?便论武功,今日甘草便强过我,不是你偏心又是甚么?”

  甘棠怒道:“你不用功,却怪他人。”

  那柳泌竟不肯认错,从此离开百草门。

  莫谷道:“柳泌怎的又成了天台刺史?”

  甘草道:“宪宗好神仙,柳泌便去献甚么金丹,效果不显,便道须得好药,宪宗竟将他封做台州刺史,驱赶百姓上山采药。”

  李路道:“其实学学练金丹也很有趣,有的官做。”见甘草发怒,吐吐舌头。

  莫谷问后事。甘草道:“穆宗即位,讲柳泌的丹药毒死宪宗,将他杖毙。”

  李路舌头收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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