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兆麟 文 张建波 整理
在清朝末年到民国初年的无锡南门清名桥一代,曾经流传着邓星伯、苏进解师徒二人同为名医、在当地积德行善的故事。其中,师傅邓星伯医术高超,不但带出了一批好徒弟,而且将医德传给了他们,徒弟中遵从师嘱的很多,苏进解是其中之一。而苏进解还凭借着高超的中医水平,不但给开国元勋徐向前看过病,而且还给当时的印尼领导人治疗过,在对外宣传中医国粹的过程中发挥了积极作用。本文记述的,是笔者多年生活在清名桥畔所见所闻的关于这两个名医的故事。
邓星伯医德广受称赞
邓星伯是当时无锡有名的中医内外科医生,当年他的诊所就开在南长街南上塘街上,也就是现在无锡市南长人民医院原址。邓医生的诊所是五开间平屋,门前有一堵老式照墙。头造是轿厅,挂号看病都在二造正厅。
以前,中国的医疗条件和医疗水平是相对落后的,往往像普通的
肺炎、
肺结核等,都很难医治。要是染上
霍乱、
痢疾、
伤寒等传染病,很多时候甚至是整个村子的人死去。当时人们就把这种情况叫做瘟疫。谚语“人生七十古来稀”,可以看作就是在这种医疗水平下的写照,可说是对当时情况的极贴切的反映。
不过,邓星伯却在这些方面有高超的医疗技术。他利用中医和中药,善于调理,尤其在调整人们的内分泌、人体激素等方面有独到之处。这种医法,在当时叫“去邪扶正”。邓星伯在无锡行医时,就曾以此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当时在无锡的声誉也非常高。而邓医生的医术高超,与他特有的调制药物也分不开。其中一种俗称“有毒拔毒、无毒长肉”的药粉,不但曾经让学习的徒弟们吃尽苦头,而且用这个药物治病的故事更有意思。在我的记忆中,至今难忘的就是他给一位老渔翁看“发背”的事情。
有一次,邓星伯看门诊时,叫号叫到了一个老渔翁。这老渔翁一拐一拐地走到他的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大叫:“救救我,救救我!”邓星伯赶紧把人扶了起来,并问对方到底是生了什么病。老人就转过身来,痛苦地掀起衣裳。邓医生一看,是“发背”,红了大半个脊背。见此,邓医生劝老人别急,听他治疗,一定能治好。然后邓医生就叫学徒到花园里抓了一只自己养的老母鸡,并取了米。对老渔翁交待说,回家将老母鸡烧烂,一天内吃下去,第三天再来看诊所。老渔翁千辞万谢后离去。
到了第三天上午,老人如约来了。邓星伯掀起渔翁的衣服,一边看一边说:“很好!”同时,他还吩咐学徒,取了手术工具来,亲自动手先将肿红发紫的患处用刀切开,挤去血脓后,再用手术剪刀把周围的烂肉剪去,然后拿大号的膏药,放上去“有毒拔毒、无毒长肉”药粉,轻轻地贴在患处。跟着又吩咐他三日后再来换药。
如此三日后,老渔翁又来了。这次虽然仍由老伴搀扶而来,不过老人看起来已经很轻松了。邓医生再看看他的脊背,说道不碍事,吩咐学徒们给换一副膏药。这时,老渔翁的老伴拿出了8个铜板,送到医生手里说,家里实在没有办法,只有这点。不想邓星伯却说,你们生了病,耽误了捕鱼,还是拿回去过日子吧!他的义举让老渔翁夫妇很是感动,从此他的医德也在远近传开了。后来,老渔翁凡是捉到大鱼,总要亲自送上门,邓医生要给钱,他死也不要,亦为感恩医生的救命之恩。而这一段佳话,后来也是广为流传,所谓人都是有良心的,都知恩必报。
此外,关于邓星伯,还有一则被逼给太湖里的湖匪老婆看病的轶事。有一次,邓星伯看完了门诊,已经是很晚了。就在此时,有人喊出诊,他便坐了轿子随来人去了。这一去,却是彻夜未归。以往也都有看病不回家的情况,所以大家也就没当回事,第二天就由快要出师的大徒弟代着看门诊。
奇怪的是,几天过去了,邓医生一直没有回来,这下把妻子给急得像热锅上的
蚂蚁。好不容易等到第七天,邓医生才总算回来了,大家在开心之余也终于放心了。但是看到他面无表情,却也不大好问,他也一直没说什么。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三三两两的消息开始谣传开来,说邓医生是被太湖里的强盗劫去给其老婆看病。到了半路上把他的眼用黑布蒙了起来,看病时也没有取下来,至于强盗老婆长什么样子也是没看到。强盗还威胁他说,要是看不好病,就要杀了他。天可怜见,邓医生凭借高超的医术,把准强盗老婆是因为
人参吃多了才惹下的病,患的是“参胀”。最终治好了对方的病,才被放了回来。
据说,强盗还送了珠宝给他,但他没要,还用言语教化了对方。可惜的是,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此举是收效甚微”。
苏进解弘扬中医国粹
在封建社会里,有一句名言:“一学诗书,二学医”。做医生虽然没有做官那么显赫,但也算是能步入上层社会的人物了。而苏进解的家人就给他选择了后一条道路。
苏进解小时家里经济条件比较好,他的父亲苏叔和就千方百计地出资托人,推荐儿子到邓星伯门下学做医生。旧时学生叫门生,现在也称为学徒或学员,而苏进解就这样成了名医的门生了。
邓星伯的教育很严格,进门第一桩事情,就是要求背诵中药名。因此一起入门的学徒们在背后就私下埋怨说,家里不叫我们学别的,偏偏叫我们来学医。而且这个先生要叫被这上万种的中药名,一下子要叫我们背诵的滚瓜烂熟,多么难啦?要是在先生面前背不出,真是要难堪了。
而余下来的第二桩事情,就是熬
黑药膏,还要搞拌外科用的药粉,磨细、拌和。邓氏的外科用药粉,种类非常多,其中既有大名鼎鼎的“有毒拔毒、无毒长肉”药及眼药等。邓氏的外科药粉是非常有效的。我记得四弟在婴儿时,面孔上患了奶癣,也就是“金钱癣”。这种疾患通常是在婴儿细嫩的皮肤上生满了一个个像金钱形状的皮癣,形状很可恐。父母当时就请了苏进解来诊治。那时他已经出师,并在家挂牌行医了。他看了之后,叫我跟去取了一包药粉,让我回家后用
麻油调匀,涂在金钱癣上。说也奇怪,药涂了之后,过了两天,面部的皮癣就开始结疤,然后蜕皮,很快居然就痊愈了。我们全家人当时都觉得,实在是真神了。
后来,时间到了1956年,针对西医盛行,有人建议取消中医的情况。国家为了拯救中医,挖掘国粹,就把各地的中医师进行集中。这样,一方面便于中医师之间相互学习,一方面便于患者可以选择专科专家就医,有了多种选择,可说是造福于民。在无锡,中医们就集中到了市中医院一起行医,苏进解就是其中的一位。苏医生进入中医院后,更显出了他医术的精湛,到了1970年已被提升为中医院的副院长,不久又被评为了高级知识分子。
8年不孕妇经治疗喜得贵子
苏进解在邓星伯那里学医期满后,回到家里就挂牌行医了。他的诊所在大公桥南下塘190号,因为离我家较近,他又经常过来和父亲聊天,耳濡目染,我们全家倒也懂了一些医学知识,可说是得益匪浅。也因此,对他的故事也是记忆深刻。其中我要讲的,就是苏医生的妇科医术。
当时,我和爱人结婚了八年,仍然没有孩子。我父亲在闲谈中和苏医生就说起了这个事情,病请他帮忙看看。因为和我父亲是表兄弟,所以他当时就慨然允诺了。他当场就帮我爱人把脉,并叫我到他家里取药方。我记得,到了他家里,看到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他自己写的手写本书籍,掀开来查看一番。他还告诉我说,这里面记录着他在师傅邓星伯那里学到的成功脉案、药方和自己看病时积累的经验,堪称看病成功的“精华”。我就开玩笑道:“难道这本书可以比拟三国曹操著作的《孟德新书》一样吗?”他倒是回答得很干脆:“从某种意义上讲,你要这样比喻也可以。”他的这种对待每一个病家的负责精神,着实让我怀念至今。只是可惜的是,这本凝结着苏医生心血的医术,不知今在何处了。
再说,我爱人吃了他精心开的药方,半年后,真是怀了身孕。我们全家真是大喜过望。我爱人一生只有这么一胎,儿子如今已有56岁,想象当年,我至今怀念这位医术高明的好医生。
后来,因为他工作忙,也就不大见面了。倒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才讲述了自己的情况,他告诉说,不久之前去了小箕山疗养院替老帅徐向前看过一回病。后来,徐帅又安排他到上海为印度尼西亚的领导看病,为中国中医这项国粹走向海外发挥了作用。
来源: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