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一名医生已经多年了，按理说也算是医界的半个江湖中人，可是在这一行呆得越久就越无奈。当年的一腔热情早已被麻木所代替，在全国人民都声讨医疗行业的时候，我们医生是否扪心自问一下，是否我们真正的无愧于心了，在论坛潜水时间长了也胡言乱语两句，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不知何时开始医学院校里开始搞医学生宣誓的一套，和前段时间搞的万人签名以及曾风行一时的“承诺制”一样，由学生会这个准官方机构组织，带领见习生或实习生到某个塑像前诵读誓言，再照几张相片往布告栏一帖就完事，至于具体在那个塑像前宣誓，则根据学校的具体情况，有白求恩，有李时珍，当然还有那位希波克拉底，这颇似当年搞义和团时请出的各路神仙，好象这也成为一种约定俗成了。我不知目前我国通用的那略显苍白且空洞的医学誓言的诵读中，除了第一句的健康所系，性命相托之外能够给未来的医生们带来什么样震动。医学工作者本来是无神论的，而最早的希波克拉底誓言中开头第一句便是：医神阿波罗及天地诸神作证，而我们的老祖先孙思邈在＜大医精诚＞中也用冥冥之中的鬼神来说教，你可以说古人迷信，但我想正是这种心中所存的敬畏才使他们在行医中克尽职守。然而现在还有多少医生还对生命心存敬畏呢？
　　
         医院作为了一个盈利性的机构，吸引着学生们成为医生，一下子医科热门，曾有一个北方的医科大学的院长很得意的宣称，目前我校有2万学生，先不说教学，学生的住宿可能都成问题，更令人担心的是这些学生毕业后的工作问题如何解决。眼见研究生年年扩招，医科也是如此，现在连县医院里也在招人条件写学历研究生，真是日新月异的变化。连护士也要本科的学历。我不知要那么多高学历的对于一个县医院有什么用处，最大可能是给县医院院长的脸上贴金吧。

　　非典过后，犹如坐过山车一样，同行们由高高在上的圣洁的天使一下子变成了臭水沟里的老鼠，落差不可谓不大，加上一个哈尔滨的天价医疗案，估计这五年之内医生仍然翻不了身，无论舆论怎么说，大多数医界的同行心中都自认为比窦娥还冤。其实也未必，目前的情况我说还是我们医生自己造成的。这种情况和警界差不多，我有一些警察朋友，基本上都是一些小兵，没有几个肩上有花的，平时累得猴似的，和外科医生一样三餐不定时，拖家带口的就帐面上的一点收入估计养家勉强，但灰色收入总是有些的，所以过日子还过得去。平时和他们小聚闲聊喝高了的时候，我们就互相揭短，我骂他们警＃匪＃一＃家，他们便回敬我是穿白衣的强盗，当把一些真正工作中的内情和苦衷一说之后，大家都无语，往往最后大家自嘲地互勉，先拚了命往高处爬，然后再往死里烂。

　　有点扯远了，话说回来。先说说非典吧，一个非典把全国搞得人心惶惶，人为的因素应该是主要的，但也没见处理了谁，英勇献身的医界人员估计现在没有几个还会被人记起来，但造就了几个因非典由医生转为政治人物的准政客。南方某一个大省的呼吸科的一位原来并不算出名的院士一下子红了起来，当时他的豪言壮语是把病人都放到我的中心来。呵呵，做表面文章谁不会啊，他老人家又不会象一线医疗人员那样每天都有暴露于感染的风险之中，当然无所谓。另外这位大人还借机打击中医说：“这下看你们中医的了。”可当时又是谁说喝板蓝根可以预防非典的，那么板蓝根冲剂算不算中药呢？然后提出了所谓的激素冲击方案，事实上当时就有人反对了，因为剂量太大，但因为是院士提出的，所以反对的声音很快就被压制了。而造成的后果是接受该疗法的非典患者的股骨头坏死，后半辈在轮椅上渡过了。另外最令人恶心的是院士夫人应该是某呼吸机的中国代理吧，开个夫妻店借国难应该发了一大笔吧。其它的呼吸机应该也不错的，院士您为什么都是推荐您夫人的代理品牌呢？此外最近您是不是太活跃了，先是批评中国的制药厂太多，您倒是每每有国外制药的大公司赞助出国旅游啊，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中国的药厂多事实上也造成的进口药的降价，如罗氏芬，并不是都不好。我估计您老是想当部长了吧，呵呵，当那个傻强在台上说求医务人员不要收红包时，你一下说医务人受了不公正待遇，一方面说国产药太多，是想搏全体医务人员的好感吧。没错你说的全是实话，当您倒是拿个方案来啊，让老百姓和医生都满意了。在你那个呼吸中心ICU中治疗的费用应该也不会少，但南方的经济条件相对好些，也没碰上哈尔滨那样刁蛮的主，不然暴光一下也不会差多少。我一直持这样一个观点“非典是一场天灾加人祸，后者更是主要原因，医生所付出的只是因为敬业而已，就正如战士因为上级指挥失误，明知是有去无回的战斗，也要硬着头皮往里冲。套用何大院士最近的高论：“谁要你生在中国了”再加一句吧：“谁要你是医生了”

　　那个哈尔滨医疗案牵涉面实在太广了，有些内幕至今还不知晓，我们也就不多说什么，哈尔滨医院冤不冤，的确有些冤，ICU的折解收费在那个医院都是有的，因为无能的物价局规定的收费还不够ICU的运营成本，那么能多收点就多收点是ICU的共同想法。偷习惯了便收不住手，眼见来了个出手阔的爷，肯定高兴着呢，心想上百万的药费都可以出的主会心痛这点小钱吗，何况从那时起这阔主还摆出一付不计代价救老爹黑社会的一个孝子的谱，一个孝子不会那么无赖吧，估计是当时ICU全体医生的想法，而且当时医患的关系还很好，甚至医院还用多支差药换一支好药的做法帮他省钱，没想到人一死脸就变，一下子医院搞得很被动，最后只能接受调查，找几只替罪的顶事。活该，你不知道现在医生和患者的关系是农夫和蛇吗？救他性命之前先要考虑是不是会被咬。只是可怜了那几位下岗的医生，那个下岗行政处分的医院领导不要同情，那是给别人看的，过不了多久他又会复出的。

　　都说树从根上烂，但中国的情况是从头上烂，上行下效，医界也不例外。从实习生起医学生就从实习过程中所经历的事中树立了自己的职业观，他们往往把带教的言行作为自己以后工作的榜样。事实上现在的学生比起当年的我们聪明多了。他们在实习过程中对医院的不良现象消化学习得比接受正规的医学训练还快。记得当年我们在呼吸内科实习时，当时90年代正是药商们的黄金时期，一位副高为了显摆知识，向我们小组中的一位牛人提问，呼吸科的抗生素使用如何选择，这本是针对主治医生的问题，问实习生实在是过深了一些。没想到这位牛人鼓着双眼直视着副高说：哪个药贩给得多就用哪个的，他还嫌不够加了一句当然科室的大主任要同意。那个副高闷了好半天，没说话就走了。出科时这位牛人的分数并不低，估计不是那位副高评的。这牛人现在也干内科，不知道他如何给实习生上抗生素选用原则的。这还是当年药物回扣并不是太引人注目的时代，而现如今可能学生们更关心的是自己进入科室后何时才能分到这一笔收入吧。关于药物的回扣，其实不用多讲，事实上回扣所占的点数还不如卖饮料，但如果药物的本身价格高的话这个收入就可观了，目前众所周知的是抗生素这块大，但是抗肿瘤这块更加厉害，据说某省级医院的肿瘤医院的部分科室的医生工资单基本不看。如果要说肿瘤化疗药物的回扣有多大，我们可以从一种由国外制药厂生产的云南某种植物的提取物的药物学术会会后进行的抽奖品上得知，最高奖是双人双飞的东南亚3日游，最低奖是U盘，参会的每个人都可得到最低奖，当时的U盘大概是二三百一个。这种被称为副作用极低的药物的大面积使用后，最近却报出许多病人肾功能严重受损。不可否认药商的逐利行为是引起这种后果的主要原因，但医生在其中可能起着更主要的作用，如果在治疗过程中谨慎再谨慎是不是肾脏受损会被极早发现，而及时对该药喊停呢？医院里如化验，影像等非临床科室就没有药品回扣，和中国各行业一样，他们各有自己的灰色收入来源，具体的就不用多说。得罪的人多不好。

　　写到这里可能有人会问那么你自己拿了没有呢？事实上我也拿，因为医生在一个拿回扣的大环境中，不拿就显得异类，这样在科室里是呆不下去的，而且一但回扣拿上之后就无法收手了，因为一但少了这块收入，靠工资单上的钱只能过紧日子会让人一下无法适应。但是拿回扣并不是每家医院都一样，基本上被抓也是抓中等大小医院里的，如县市一级的，你看一看在省级的大医院里有几个医生被抓的，如果是京城里“太医院”和部队医院，注意是“太医院”不是大医院，那就更别谈了，何曾看到他们被揭底的，为什么？因为他们的关系硬。事实上药物回扣的大头都在流通环节，尤其是医药监管部门，各院院长药房这一块，靠药品回扣整垮某院长，已成为医疗官僚体制中的一种惯用手法了，外行老百姓看热闹不明所以，还跟着起哄叫好。事实上不过是权力斗争的手法而已，那在位的领导屁股未必比下台的干净多少。下面各级医生其实都是Q哥的子孙而已，对于药品的回扣犹如对小尼姑的光头一样，兴你王胡院长大人摸得，我阿Q小医生们就摸不得，但是注意摸归摸，莫引来一阵暴打。

　　说到药物代表，往往医院还离不开他们，他们是药厂和医院之间的掮客。国外的药商代表比较体面，在医院里有专门的地方供他们进行业务，主要在医院的饭厅里，中午医生吃午饭休息时，药商就搞个小讲座，摘抄一些医学专业会议的新观点或介绍些新的医疗信息之类的，并提供些三明治咖啡之类的免费午餐。好象直接现金交易的还没有，因为这是触犯法律的，最多也就是资助会议，许多药商还是医科出身。而国内的药商的来源就复杂了，我所知道的药物代表中还有个开四川餐馆出身的，只是因为药的利润大，就转行做这个业务了，因为他有卫生局的线。搞笑的是这位老兄代理的国内一家仿制抗生素效果实在是差，当我们向他提出时，他老兄竟然说“多用二支”全把抗生素当水煮活鱼中的鸦片壳了。而这种药目前还在我们医院用着，因为招标时他的报价低，更主要是他卫生局有人。

　　当然药物代表中有学医出身的，这是我们比较喜欢的一类代表，必竟有共同语言，经常能给你一些相关方面的进展的资料，这对业务提高是有帮助的。我的一位师兄早些年下海了，做药品这块，应该是挣够了。前段时间忙着办移民，估计现在应该有着落了。东南这块地方他做得还是不错的，但问起他的感受，他说这行不是人做的，是畜生干的，得黑了心不要脸。我问他有些药物代表把医生给捅出来是怎么回事。他说有代表方面的原因，也有医生的原因。他举了几个例子：例如华东地区的锅底省，不要看经济不发达，但是医药价格不比其它省份低，因为垄断。两所附院的医生基本是半月就要药贩去结帐，不然药物上了医院的架也用不出去。当药贩还很窝囊，他在六朝古都做的时候，最怕的是7点左右的电话，基本上是几所大医院医生吃完了饭让他去结帐，面对吃得差不多而杯盘狼藉的餐桌，好一点的医生象征性地为他点个菜，然后就说有事先走，便留下他来结帐，差一些的医生拍拍屁股就走，那种侮辱不是谁都受得了的，但为稻梁谋，药物销量的大头主要还集中于这几所大医院，不能得罪的一帮主，所以一切都还是要忍。这都还是好的，当转战到东南一省份时，改做化疗药，他说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穿白衣的流氓。为了多开展些业务，他们把化疗药做到了肿瘤外科，当医院的几个大头靠钞票砸倒后，就要做具体的科室的工作了，在酒足饭饱之后，几个外科医生提出洗桑，并指名要小姐，以后回回如此，并让他在外面车里等着，因为省内肿瘤专门性医院只有这一家，于是每每相陪，搞得和龟公一样。我问他自己有没精虫上脑，一起去潇洒一下，他说自己家里有个做饭的，外面有个相好的，两边都要交粮，身体已经快吃不消了，他的情况我是知道的，老婆是个护士，长得不错，当时实习时泡上的。后来做业务时又勾搭了一个，好在两边都相安无事，家里的没有闹离婚，外面的没有想转正，就这么相安无事到现在。说起他那个相好的也有件事是让他不能释怀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从不做军队医院的业务的原因，希望这个师兄看到这篇文章不要说我什么。那时他让相好的去军区医院的一个大外科跑个抗生素业务，没想到中午相好的就阴了脸回来，说那个科的副主任把她拉到房里想上她，其实这块生意场上由于性格使然一些医生和漂亮的女医药代表说些黄段子过个口瘾，吃个豆腐之类的事还是有的，但仅限于些，不至于要到床上肉搏的地步，他一时还不是太相信，自己去了一趟，没想到那个副主任理都不理，他心有不甘，找了个小姐一起去，没想到副主任的一双眼睛在那个女的身上就下不来了，再后来他问了一下其它做生意的朋友，他们的回答都是部队医院里那群流氓，女代表去放得开就什么事都拿得下，因为部队和地方不一样，军法才是管他们的，但好象也不起什么作用，不是有部队是四方城的说法嘛。我开导他其实这不算什么事，都是学医的出身，应该知道男人都好色，睾丸酮本身就有这个作用，不然他也不会在外面勾搭一个了。但这种医院的副主任只是小巫，那个黄浦江边还有一个消化肿瘤的顶级大佬，只好这一口，不仅把科里的小护士们搞的醋风醋雨的，而且还在外面酒店开房间找小姐，不巧扫黄被警察捉了，打个电话扯着当时的市委书记出来作保。估计那个警察最后给折职了。后来他去香港开会时又忍不住，没想到被人装了笼子，好象还摄了像。回来后被他的对手给一撸到底，但由于高层有人，一下子便咸鱼翻身了，最近还有报道采访他，自已说要累死在手术台上。比起他的那位目前在长江中游坐镇的从德国回来守着老妻一辈子老师好象也就在下半身上强过了老师。如果遇上的这样的大巫那他的相好不是更难过了吗？

　　我问那位师兄为什么还有医生拿了回扣还喊冤呢？他说你看到有几个大佬出来喊了，在网上发贴喊冤的都是些入门不久或是没拿到几个回扣的，再有拿器械回扣的你看到他们说话了吗，肯定还偷着乐呢。那个心脏科用的支架，就是那个大部分临床实验数据在中国完成的药物支架你看全国各地转的放支架的大佬，他们的确不拿药物回扣，就凭他们的收入，他们的房子车子靠什么养？不知中国医生在国外医生中的映象如何，记得有件事很能说明问题。有次骨科的学术会议在某省会招开，香港的一位教授应邀表演手术，进行过程中发现脊柱处理上有点棘手，我们的医生便向他推荐一种器械固定，那教授看了一眼，说：我不是你们大陆医生，靠器械商，我是拿香港政府的薪金，没用器械只是多化了些时间一样完满处理了。当然这们教授下次再来表演手术的机会是零吧。

[ Last edited by 愚然可化 on 2006/6/29 at 01:38 ]
－－－－－－－－－－－建议以学习8荣8耻的精神学习本文。
在人民日报，新闻联播广泛学习。
－－－－－－－－－－－南方某一个大省的呼吸科的一位原来并不算出名的院士一下子红了起来。

              -------------------非典之战，他是最大的赢家。
－－－－－－－－－－－实话实说，实在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