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二军把各种证明单据、车票、住院的发票摆满了一桌子商报记者 丁洁/摄
昨日的郑州风很大，枯黄的树叶不断打在胡二军黝黑的皮肤上。

“唉，又说赔偿金没到位，白跑一趟”。这位40多岁的汉子双眼迷茫，他2岁的儿子是个结石患儿，三鹿奶粉的受害者。

上个月，患儿家长们等来一个坏消息，石家庄中级法院已就三鹿破产程序作出终结裁定，这意味着，对已被法院立案的三鹿患儿索赔案，即使胜诉也不能获得任何赔偿。

■商报记者 张毅力

三鹿破产程序终结

结石宝宝得不到赔偿

三鹿事件在沉寂一段时间后再度进入公众视野，是因为石家庄市中级人民法院日前做出的裁定。

有媒体报道，11月27日，首起结石患儿状告三鹿讨要赔偿的案件在北京市顺义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开庭伊始，作为主要赔偿责任方的三鹿代理人向法庭出具一份由石家庄中院做出的裁定书，裁定书表明，三鹿破产财产最后分配已经完成，法院裁定终结三鹿普通破产程序，并于即日起生效，落款日期为11月20日。该裁定书显示，三鹿对普通债权的清偿率为零。

而按照法律，企业宣告破产后，优先偿还的部分包括员工的工资和社保，此后是抵押债权，即如果有银行贷款，那么需要将抵押的房屋土地等不动产拍卖后向银行还债。最后，才涉及偿还普通债务，包括对患儿的赔偿部分。这意味着，结石患儿将无法从三鹿获得任何赔偿。

网友“担风袖月”在《中华网》发帖说，三鹿实体已经不复存在，而此前国家有关部门认定的近30万名问题奶粉受害者，或许只有自食其果了。

【艰难维权路】

花了1万多元，孩子的病情仍没好转

“就喝了3个多月奶粉，咋弄出这么个怪病？”提起还躺在病床上的2岁小儿子国豪，胡二军眼圈就红。

2008年8月11日，胡二军发现孩子尿液是红色的。两口子抱着孩子跑到县医院，被告知1岁多的孩子左肾有7mm的结石。

“当时，三鹿事件还没有完全爆发，但我凭感觉认为孩子是因为喝奶粉导致的。”胡二军说，孩子8个月后没吃其他东西，就喝了三鹿牌的婴幼儿配方奶粉。输几天水后，医生告诉他没有更好的治疗办法，还是回家保守治疗吧。

几天后，国豪又出现了血尿的现象。胡二军租辆车到了郑州市儿童医院，检查后得知孩子的左肾结石有5.9mm，院方表示可以治好。

但是，住了几天院后，三鹿事件爆发，政府相关部门要求各医院先垫资救治结石宝宝，胡二军并没感到高兴。因为他被院方告知，还是回家保守治疗吧，目前还没有切实有效的办法。

随后，胡二军带孩子在长葛市、禹州市、郑州市各大医院辗转。可是，今年4月9日最新的一次检测结果显示，国豪的结石达到13.7mm。

“快崩溃了，花了1万多元，孩儿的结石越来越大。”胡二军说，为给小儿治病，大孩子初二就辍学外出打工。不得已，他走上了维权之路，希望能讨个说法。

往郑州跑了50多趟还没得到说法

斗大字不识几个的胡二军不知道去哪讨说法，去过卫生局，被告知卫生局负责善后处理，他又被推到了质监局，最后又回到了卫生局。

“你看我的车票，有100多张，我往返郑州至少50多趟。”胡二军倒出一堆票，背面还记着办理的事项，“去省卫生厅反映问题”、“去郑大一附院找教授抓中药”等。

“这些票一是能证明我去相关部门反映问题了，二是留证据，好索赔。”胡二军不懂法律，他说“应该是这个理儿”。

胡二军从“同病相怜”的患儿家属老唐那里得知，北京一家公益机构牵头成立了三鹿奶粉事件志愿律师团，全国各地的100多名律师免费帮助受害者家属打官司。

志愿律师团的发起人许志永说，集体诉讼的道路遇到了很大阻碍，目前，全国只有5起结石宝宝索赔案件在法院立案，9成以上的类似案件没有法院接收。

“先不说赔偿，能不能快点治好俺孩的病。”看到诉讼无望，胡二军说：“孩儿比钱重要。”

2000元赔偿金难以弥补家属损失

也有受害者家属比胡二军幸运，他们得到了2000元的赔偿。

年初，在郑州做生意的老唐接到了领取赔偿的电话，当听说是2000元时，他很生气。最后，他的妻子领回了赔偿金，“总比没有强”。

老唐说，领赔偿金的都要和政府签署赔偿协议。死亡的患儿每人可得20万元，重症患儿每人3万元，一般治疗的患儿每人2000元赔偿。

老唐说，绝大多数家属只领到了2000元。让大家感到些许安慰的是，协议规定，如果结石宝宝18岁前有后续治疗费用，保险公司可以报销。而潜伏在身体里的病毒18岁后爆发出来怎么办？没人回答。

眼看着打赢官司无望，胡二军也想领赔偿金。但昨天，他被告知赔偿金已经被领完了，只能等过段时间再说。

【路在何方】

索赔转向

三鹿原股东和政府

即使胜诉也得不到赔偿，结石宝宝的维权之路在何方？

志愿律师团律师彭剑表示，目前的初步计划是，找三鹿公司的其他股东索要一些补偿。资料显示，三鹿集团原股东包括石家庄乳业有限公司、恒天然品牌（中国)有限公司、石家庄市红旗乳品厂、承德华宁乳业公司、唐山市康尼乳业有限公司，而占有43%股权的恒天然被认为是最有希望寻求补偿的一方。

而在媒体披露患儿不能从三鹿获得任何赔偿后，患儿家长们更是强烈不满。

彭剑透露，他们曾经考虑拟申请追加石家庄市畜牧水产局、石家庄市质量技术监督局、石家庄市政府为该案被告，不过他也承认这样做很有可能被法院驳回。

但是，彭剑说，由于三鹿无力赔偿，索赔转向三鹿原股东和政府实属无奈，即便是可能性很小，志愿律师团也会努力尝试。

另外，有律师建议政府建立专项赔偿基金，加强社会救助体系建设，让因特殊事件的受害者在相关企业破产并无可支配财产后，仍能获得合理的赔偿。

【网友声音】

通过破产逃脱法律责任

是对失德企业的变相纵容

网友“寒号鸟”说，“结石宝宝”接下来该怎么办？三鹿奶粉带给他们的远不止身体上的创伤。对一些重症患儿来说，他们以后的人生都可能会笼罩在三聚氰胺的阴影里。

还有网友认为，司法程序是理性的，甚至是冰冷的，对于“结石宝宝”的父母以及舆论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三鹿破产并不意味着可以“一破百了”，更不能因为“没有任何财产可支配”而放弃本应担负的责任，无论从法律上，还是从道义上，当地政府应该给一个明确的说法，否则，实在对不起这近30万个无辜的婴儿。倘若一家失德企业能够通过破产逃脱强大法律责任的话，岂非是对失德企业的一种变相纵容？


记者：张毅力

来源：河南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