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胃内伤”学说是李杲学术思想的主要内容,而“阴火”学说、“甘温除热法”以及在方药配伍上重补益阳气与升阳散火相结合,是李杲学术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这样说,这三部分既是李杲“脾胃学说”的主要精华,也是李杲丰富发展医学的重要贡献,然而李杲本人对“阴火”的阐述确有矛盾和罅漏之处,致使后世学术在探讨和解释“阴火”学说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余不揣愚陋,浅谈此说,阐述如下。
1 “阴火”有生理病理之分
李杲认为元气与阴火具有相互制约的关系,指出“火之与气,势不两立”,阴火愈炽,元气就愈被伤耗,因此,李杲把这种阴火,叫做“元气之贼”。并谓:“元气不足而心火独盛,心火者,阴火也。起于下焦,其系于心。心不主令,相火代之。相火,下焦包络之火,元气之贼也。火与元气不两立,一胜则一负”。可见李杲之“阴火”实际上包含有相火之意。阴火即为相火说,后世医家赞同颇多,如
朱丹溪认为:“以位而言,生于虚无,宁位禀命。因其动而可见,故谓之相。……肝肾之阴,悉具相火,人而同于天也”,或曰:“相火,天人之所同,李东垣以为元气之贼。又曰火与元气不两立,一胜则一负。然则如何而可以使之无胜负也?”丹溪接着说:“相火易起,五性厥阳之火相扇,则妄动矣。……盖衷其暴悍酷烈,有甚于君火者也。故曰:‘相火元气之贼"。……盖处乎火者,主之以静。彼动火之动皆中节,相火惟有裨补造化,以为生生不息之运用耳,何贼之有?(《格致余论·相火论》)”可见朱氏也认为相火藏于肝肾,乃生长元气的物质基础,是为生理之“阴火”。相火离开肾肝而妄动,便是伤害元气的邪火,即病理之“阴火”。近代不少医家诸如任应秋说:“李杲所说之阴火,实际上是指相火,相火与元气,是相互对立的,元气充沛则相火戢降,而发挥其正常的生理作用……元气不足,则相火妄动而发生病变(《中医各家学说》1986)”。与朱氏之观点相同。再看李氏对“阴火”的另一论说:“是热也,非表
伤寒邪皮毛间
发热也,乃肾间受脾胃下流之湿气,闭塞其下,致阴火上冲(《内外伤辨惑论·辨寒热》)”。明确指出了这种“阴火”既非恶寒发热之外感,亦非气虚阴虚之发热,而是脾胃升降失职,清气不升,湿气下降,阻塞于下,内郁日久,湿遇化热而产生之“阴火”。亦为对病理“阴火”之论述。
可见李氏对阴火的阐述,虽着重在阴火病理表现这一方面,却也隐含阴火有生理一面。病理之阴火乃离位上冲之相火及“脾湿闭塞其下”所致;生理之阴火乃降藏而温养肾肝,当分辨之。
2 病理之“阴火”有虚实证候
2.1 虚者由脾胃虚衰,元气不足,相火妄动所致 关于这一点,李氏的阐述是很明确的。他认为:“饮节不节则胃病,胃病则气短精神少,而生大热,有时显火上行,独燎其面(《脾胃论·脾胃盛衰论》)”说明了由于脾胃虚衰,元气不足致相火妄动,离位上冲,阴火独旺的证候表现。由于“火与元气不两立”,尤能损耗元气,形成阴火愈盛、元气愈衰的恶性循环。甚至出现“怠惰、嗜卧、四肢不收,大便
泄泻(《脾胃论·脾胃盛衰论》)”。李氏强调补益阳气以甘温除热,即指“阴火”虚证而言。他说:“……惟当以辛甘温之剂,补其中而升其阳……劳者温之,损者温之,温能除大热……”。甘温何以能除大热?缘甘温能补益元气以降阴火。李氏之甘温除热法对后世影响极大,至今仍在临床上发挥重大作用。
2.2 实者由“脾湿闭塞其下”所致 湿性重浊,其性趋下,脾胃有伤,运化失司,升降失常,湿留下焦,气机阻滞,二便不爽,湿无出路,闭塞则郁久化火,亦即“阴火”。而火性毕竟炎上,挟湿气逆而上冲,则必出现“蒸蒸而躁热,上彻头顶,旁彻皮毛,浑身躁热,须待袒衣露居近寒凉处即已,或热极而汗出,而未解(《内外伤辨惑论·辨寒热》)”。此等“阴火”自是实火无疑。李杲在
补中益气汤加减中常提到“少加
黄柏……泻阴中之伏火”,“更加
黄芩……”等,即是明指“阴火”有实火之实例。“阴火”实证治法,自当苦寒泻火,“实者泻之”、“热者清之”始为定论。晚清·宝辉在《医医
小草》中讲“阴火”、“阳火”时说:“阳火可釜底抽薪,阴火宜导龙归海”。李杲常用
三黄丸之类化裁(如备急丸、神保丸等),用甘寒、苦寒等清热泻火之剂治疗“阴火”实证,在其主要著作中屡见不鲜,显然可见其用药之法则,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3 结语
综上所述,余以为“离位之相火”及“脾湿闭塞其下”乃李氏“阴火”学说之两大内涵。可谓之“二元论”。至于其致病原因总由饮食不节、劳逸过度、精神刺激等导致脾胃内伤乃二者之统一点。而阴火有生理、病理之分,有虚实证候之别,亦已言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