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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视域下的西医 http://www。zhongguozhihui。com/discourses/articles/ZhongYiArticle14.html 关键词:中医 西医 原创性 一、有关中医发展危机的文化解释 近代以来,特别是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以来,虽然“发展传统医学”得到了中国《宪法》的保护和支持,但是遗憾的是,有关中国传统医学发展的政策目标没有达到设定要求,中西医也一直处于不“并重”的状态。仅从人员比较来看,“全国中医医生1949年27.6万人,1962年34.4万人,1970年22.5万人,1989年37万人,达最高,以后逐年下降,2001年33.4万人,比1949年只增长21%。西医医生1949年8.7万人,此后逐年增长,2001年175.1万人,增长20倍,增长速度为中医的95倍。”1尽管有人认为这种比较方式不能说明政策的倾斜性,但是中国政府目前对中医药和民族医药事业发展所执行的“扶持”政策表明,历史上曾经作为“主流医学”存在的中医药在现实层面遭遇到了发展危机。关于如何来评论这种发展危机的性质,学界存在着很多的争论,有人认为这是一种文化危机,并将“国学”的发展与“国医”的发展联系起来进行考察。2也有学者认为这实际上是一种制度性的危机,在西医作为现代医学的合法性确立之后,中医为了“合法”生存,反而破坏了自己的发展机制,造成危机。3也有学者将中医发展的危机看作现代医学和科学自身存在的发展危机的一个反例,指出单向度的过度发展必然破坏多样性的发展。4按照美国人类学家克利福德·吉尔兹提出来的地方性知识的概念,有学者认为,从中医起源的地域性与文化性的特点来看,可以说,中医是一种典型的地方性知识,中医的危机可以看作作为地方性知识的存在与知识的普遍性之间的矛盾。5这些看法都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中医衰落的事实,也在基础前提的层面上承认了西医相对于中医的优势发展。问题在于这些分析性的解释尚不足以支撑中医的未来发展,在对中医的基本性质尚缺乏基本认同的情况下,人们无法在文化性、科学性、普遍性、地方性、多样性、经验性和理论性之间做出融通性的选择,因此难以确立中医的未来发展方向。这种困惑还表现在对中医之神性、人性和物性的肯定或否定方面,并且总体来看是肯定者少而否定者多,因此人们大多在祛魅和返魅之间游疑不定,甚至表现出法国的返魅和中国的祛魅相映成趣的文化现象。6如果说这种现象基本上属于西方文化在原创国和输入国的不同演化形态的话,那么,同样作为原创性的医学,以中医的原创性视野来看待上述存在的有关现象,也许能够促使中医老树新生,尽快走出发展的危机。 二、中医形态的原创性与多样性 与以前强调中医的科学化不同的是,现今中国政府部门对中医药的强调比较偏重于原创性和文化性。在多个正式场合,原国务院副总理吴仪以及科技部、中医药管理局的领导皆指出“中医药是中国最具原创潜力的科学”,并相继出台了中医药创新发展规划和文化建设规划。这种转变一方面来源于中国对自主创新的强调,另一方面则来源于对原来中医药研究方法的反思。对于前者来说,“自主”显然具有文化内涵,可以认为与费孝通先生提倡的“文化自觉”在内在精神上具有一致性。对于后者来说,这种反思主要是对居于科学研究统治地位的还原论方法的反思,并相应地开始强调基于整体论的中医自身的研究方法。这两个方面共同触及到了中医药的特色问题,也引出了在整体性条件下中医药的文化性与科学性的统一问题。而从学理上看,整体性问题是与原创性问题分不开的,并且与个体性的理解相关。没有个体的人的参与,整体性和原创性在文化的意义上无由生成。在这种规定下,中医就从一种客观化的研究而转向一种主观的体验,并在其根本性上成为一种个体化医学。7 个体化是纯粹意义上的多样化,显示出整体性的个性特征,在中国道家看来,其本质就是“独化”,即基于宇宙生成本源的“我”的原创性,这是西方科学尚不能把握的对象,这也是现代科学范式迷失于人性的原因。因此,中医的现代意义只能从文化上去理解,而这种结论显然与以前对中医实行的去文化化存在本质性区别。其实,人类学家早已经注意到文化的整体性,自从爱德华?伯内特?泰勒(Edward Burnett Tylor)以来,文化学者们就一直非常关注整体论。作为世界首批人类学家之一,泰勒终结了把文化限定于部分的这种历史悠久的做法,开始把文化的视野转向整体。在这种视野下,整体的多样性表现为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习俗,以及其他任何人作为社会成员所具备的能力和习性。当我们将上述多样性与中医自身的文化渊源和特征进行比较时,可以看到中医不是泛在强调多样性,而是强调以人的“能力和习性”去统摄多样性,从而达到人与文化的统一。例如,中医强调治人而不是治病,并从整体的相关性方面考虑治疗方案,其内在理路实际上是基于个体人的独特性。但是,在以部分代替整体的科学文化的影响下,中医关于整体的真义被遮蔽,中医的多样性成为一种歧义和被诟病的多样性。 在当前的现实层面,中医并不占有优势,除去人员、规模、产业等方面的比较,仅仅从文化阐释权来看,中医药一直处于被动地位,并在被科学和西医阐释的过程中逐渐丧失了自己的主体性和合理性,最后产生对中医药本身理解的文化障碍。从文化性质上来分析,这种障碍一方面破坏了对中医作为原创性文化的理解氛围,另一方面则在于这种障碍的形成与科学和西医自身的性质有关,使得在对待宇宙自然的原创性问题上形成了中国与西方的文化差异。就原创性的层面来看中医,大致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中医药的理论体系和概念是原创性的。比如,藏象、经络、精气神以及中药的性气味理论就是独特的具有文化属性的中医药知识体系的核心部分;第二,中医药理论本来就具有原创的属性,是以宇宙自然创生的规律为核心构建起来,并对其加以阐释、摹拟和利用的。中医药擅长个体性的治疗,讲究因人制宜、因地制宜和因时制宜,这是原创性与个体性结合的典型;第三,中医药整体的动态的思维方式是联系理论和实践的纽带,是中医药学活的灵魂,是发扬中医药的理论优势和临床疗效优势的根本。这里表现出一个中医的基本特点,所有的知识和经验都必须经过这种思维方式的再创造才能具有应用价值,如果失去了这样的前提,中医药只具有标本的价值,难以发挥现实作用。 实际上,在很多名老中医看来,他们的经验传承只能依靠有悟性的人才能实现,死记硬背适得其反。例如,北京名中医焦树德先生著有《用药心得十讲》一书,非常受欢迎,出版社在再版时曾经打算补充一张表明中药性味主治的表格,焦老对此坚决反对。他说学中医绝不能贪简单记这些表,“中医就是个活泼泼的医学,变成死板板的东西,那就完了”,边说他边用双手环绕自己的头划圆圈,“东西都在这脑子里,用哪个临时再组合,画表格不是中医”。中医是非常灵活的医疗艺术,不是医疗技术。8除此之外,中医普遍认为,临床验方经过工业化生产变成中成药之后,其效果就要减弱,原因就在于对个体的针对性不强,失去了知识的原创性。正是在这种意义上,中医鼓励自身发展的多样性,事实上,中医学术流派众多,各擅其长,即便对同一个治疗对象,不同的学派根据自己的理论和经验,完全可以给出不同的治疗方案。这种方式在西医看来纷华缭乱,但在中医看来,非如此则不足以称为中医。 三、面向原创性的中医和西医的知识差异 在对中医的诸多误解中,认为中医保守性和落后性的基本表现是其一直没有突破《黄帝内经》开创的理论范式。当然,这种基于科技创新发展的进步观念并没有理解中医的真正内涵,而将一种成熟的医学仅仅看作经验性的医学。我们可以把这种现象类比于西方世界历史上曾经发生的宗教和科学的冲突现象,如果从文化类型来看,宗教可以称为精神文化,而科学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内,主要局限于以研究物质为基本内容的文化。随着科学研究对象逐渐从物质客体向意识主体的转变,宗教和科学之间的紧张关系已经大为缓和,并出现互动发展的新局面。现在看来,虽然中医不是宗教,但是其理论内核是围绕精神的基本性质建构起来的,也属于一种精神文化。一旦确立了中医的精神性质,我们就能够对中医文化进行贯通性的理解,并按照其知识性质的归类进行比较分析。 中医对精神的把握基本上表现为对宇宙自然的原创性和人自身的个体性的一致性理解方面,或者说是表现为“天人合一”的文化。在理论方面是这样,在实践层面也是这样。中医自古就讲究对色脉的观察,其所分辨的就是个体人的精神状态。在人们对中医形成历史的研究中,一种看法认为,由于古人没有今天发达的技术手段,所以才不得已以朴素的整体观分析疾病发生发展的原因和过程。这种看法实际上没有充分考虑到古代精神文化发达和成熟的学理性,在这种学理看来,即便是物质技术非常发达,人们仍然不能使精神宥于物质技术的便利,丧失了精神自身的独立性。因此,对于中医来说,其在当代社会的存在价值不是由于物质,而是由于其精神价值的合理性。当代科学研究中药的基本思路是寻找其有效成分,所以一直不能理解中药的性气味理论。这是因为中药理论着眼于药物的精神性,是一种具有泛神论性质但又与其崇拜性有区别的文化理论。 各式各样的文化理论和哲学理论共同表达出这样一种基本原理,即只有精神才能通达原创,除此之外的其它手段只能通过精神主体才能表达其对原创的认识意义。英国哲学家迈克尔?波兰尼(Michael Polanyi)正是在这种意义上将知识分为意会知识(Tacit knowledge)和明晰知识(Explicit knowledge),显然中医知识属于前者,西医知识属于后者。在这种知识论的分野之下,我们看到中医知识具有与原创的天然联系,其知识内核的精神性特征是表达对认识对象本质性认识的关键,这种“知识”属于平常所谓的“不可知”之“知”,具有模糊而清晰的特征,这也是一般人看来中医虽然说不清道理但能够行之有效的理论根据。由于这种带有原始色彩的知识体系具有能够通达自然原创性的功能,没有失去知识的整体性,因此直至今天仍然显得充满智慧和活力。相比之下,西医知识在接受了自然科学的洗礼之后,在明晰性增强的同时,其功能走向了以有形宰制无形的技术主义,基本丧失了通达原创的可能性。中医和西医的这种知识差异反过来强化了作为医生的中医和西医的差异,并在制度的力量下,使得很多民间中医被视为“巫医”。因此,在坚持原创性的原则下,及时调整中医和西医的关系应当成为下一步比较研究的重点。 四、建立基于原创性的中医与西医比较视野 在中国现有的教育体制下,中医人才培养的方式方法不断受到批评,专家认为削弱对中医经典的学习,建立基于现代医学(西医)思维方式的教学体系已经造成了中医后继乏人的局面。据统计,中国国内中医院校安排的西医课时几乎占到总课时的1/3,而同时西医院校对中医的学习时间仅有几十个课时,其目的是作为一般性的了解,并不像中医院校那样把西医作为基础课来学习。不过,就在中医强调学习西医的时候,研究医学史的专家发现,随着现代医学回归人文趋势的发展,以后西医对中医的学习将不仅是作为一般知识课,而更是作为基础课对待。这一变化和发展充分显示出保护文化多样性对促进未来创新的基础性作用。 事实上,中国正在从对发展的片面理解中解放出来,力求建立以人为本,全面、协调、可持续的科学发展观。可以想见,随着新发展观的逐步确立,中医与西医的协调发展将成为可能。当然要促进这一局面的形成需要许多基础性的工作,其中之一就是要建立基于文化多样性视野的平等发展权,不能仅仅以眼前功利大小作为是否需要发展的标准。只是从现实层面来看,在原来的功利标准已经转变成为是非标准的情况下,要从根本上消除西医是医学发展的惟一标准的观念,恰恰需要人性的参与,看到人性的生长规律及其在促进医学发展中的关键作用。这并不是说西医就是反人性的,而是说在西医的技术实践中,人性并不在其核心的考虑之内,或者说西医对人性在医学中的作用大小尚不自觉。举例来说,一般人皆认为手术是西医的长项,其实手术水平的高低仍然取决于西医大夫的技能。为了取得高技能,达到稳、准、巧,做到游刃有余,其训练过程恰似《庄子》之庖丁“由技进道”的提高过程。只是人们在评论西医时没有注意到这一现象,也说明在西医长期的形象建设过程中,人们太注重技术层面而忽略了人的作用,导致了中西医结合的实践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这是个平常随处可见的例子,只是从文化比较的角度来分析其中的意义,可以认为中西医在精神层面是能够相通结合的。但是这种结合具有这样一种特点,即应当承认精神对物质技术的主宰作用。对中医来说,除开那些被认为是异化的类型,从中医学理上看,有关技术必须要经过一个“神”“化”的过程或中介才能有所作为,这也是《灵枢》之“灵”的本来意义。相比之下,西医理论上的实证主义倾向在方法上将“灵”排除在外,以标准的单一性代替了“灵”的多样性。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应当看到在西方社会,对人的临终关怀最后是由宗教实施的,以另外一种方式引入了“灵魂”。在中国,宗教活动只能在宗教场所进行,一般西医院不可能开展有关活动。但是据报道,在由亚洲著名的专门从事医院设计的台湾许常吉建筑事务所设计的山西省运城市中心医院新院内,医院在重病监护室、手术室旁设有佛堂和祈祷室,这样一方面可以满足病人的心理需求,另一方面尊重了不同宗教信仰的患者,这种做法在大陆目前是唯一的。9这种变化反映出以人为本条件下医疗实践的人性化,当然这是中国西医的转变,尽管有关转变才刚刚开始。 从内在精神来看,“神灵”在中国宗教、民俗和医学中的文化性功能是贯通一致的,特别是中医,其以一种非常人文化的方式保留了原始宗教的精神内涵,并把这种内涵生活化,变成人人能够自觉实践的文化规范。我们看到,在《黄帝内经》中,“至人”、“真人”、“圣人”和“贤人”成为后世效法的典范,这些人物“恬淡虚无”、“法天则地”,或“精神内守”,或“独立守神”,完全不是一般临床医疗所留给人们的压抑性印象。在文化性质上,中医中的这些人物与道教同源,体现出中医独特性的一面,说明其在疾病的过程控制方面直指宇宙本体,没有表现出西方社会中西医治身而宗教治神的二分特征。这种二分特征在西方社会普遍存在,使西医本身成为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知识荟萃的重镇,从而表现出西医自身发展的多样性。不过,由于没有达成原创性与多样性的一致性,西医的多样性明显缺少整体特色,并表现出明晰知识相当于意会知识的优势。这种在中医看来明显颠倒的现象已经危及到西医的发展,也造成诸多的社会问题,即许多医源性问题的产生带给人类的痛苦,这也是医学副作用的问题。从方法来看,这些副作用的发生具有与方法和知识缺陷明显的关联性,人们在文化的生存方式中丧失了与自然原创性的联系。如果人类要在医学实践中重新发挥自然本身的力量,那么中医的知识体系就会显得自然贴切而行之有效。因此,中医和西医分别作为中国文化和西方文化的缩影,事实上在原创性的问题上表现出自觉利用和无意识利用的两种倾向。《老子》指出:“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这个原理可以用来指导和处理中西医交流、融合和促进发展过程中出现的一般问题,同时并不妨碍中医和西医自身多样性的存在。由此可见,从原创性的角度进行比较研究,可能更有利于化解矛盾而不是引起新的文化误解。 五、未来中医社会建设问题 随着近代以来中国社会的转型,中医逐渐不被人理解,从而凸显出一个中医社会对中医发展的重要性。根据以上对中医原创性的讨论,可以认为回归到原创性是建设现代中医社会的基础。广而论之,回归到原创性已经不仅仅是建设中医社会的要求,所有的社会建设都离不开。在一个需要“改革”与“对话”的时代,原创性是一种通用的知识和语言,其比现代性更能提升社会的品质。相比之下,西医在知识上具有原创性质,但离原创性尚有“部分”距离,由此来看,中医的生命力和文化知识系统将不是越来越被边缘化,而是有可能重新回到未来社会建设的中心。对于这种发展趋势,很多人尚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Looking Western Medicine through Chinese Medicine Zhang Chaozhong (Institute of Scientific & Technical Information of China 100038) Abstract: Chinese Medicine and Western Medicine are two different kinds of medical knowledge system, and they can also be used to indicate the doctor who learns and practices the corresponding knowledge in Chinese version. Western Medicine knowledge cannot conduct with Chinese Medicine knowledge because of its knowledge limitation, and so do the doctors in their professional works, but the barrier can be broken and the limitation can be cured in their daily life. This miracle is created by the creating power from which Chinese Medicine principle is formed and through the way that make it link and return to the originative and holistic condition,and so it will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o an new age that humanity must be a leading factor. The cultural meaning above is essential to construct the future society and it may be the foundational contribution Chinese Medicine gives to human happiness. Copyright Since 2006 张超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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