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灸治热病

                                                         
○ 徐 来 军

艾灸治寒症、虚症，针刺治热症、实症，这听起来很“符合逻辑”。 符合逻辑的说法一亮出来，最容易被广泛接受。以上便是一例。这种灸与针的分野流传已久，事实上成为针灸发展的一个小小的障碍。试想，在这种说法盛行之时，有人得了热病，他敢用艾火去灼烧吗？这里讲一个小故事：

名老中医李可先生接治过一个小儿川崎病患者，所开处方含有大剂量的附子。家长不放心：这么大量的附子，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孩，不会中毒啊？又想，这么个老头子，这么多的白头发，他也不会骗我们啊，他也不会害我们啊，就把药煮了。但还是不敢给小孩喝，就从屁股里灌进去。而且肛门给药后，隔个十多天二十天还要去做生化检查，看是否附子蓄积中毒了。最后带着小孩去了趟山西，告诉李可老中医，原来冠状动脉硬化长到三公分，用了您的药一段时间之后，已经缩小了一多半，还有一公分多一点。李老中医对这样一般的疗效感到奇怪，询问之下对方终于说了实话：“你看，老人家，我们把附子检回南方，许多亲戚朋友、医学界的朋友，让我们慎重再慎重。所以我们只好先从屁股灌进去。”

附子有毒。吃了有毒的东西就会中毒，这是逻辑推理。但是善治重、危、大症的名医能仅凭一般的推理开处方吗？他有研究，他有经验。他的经验是冒着风险从与病魔的拼杀中逐渐积累而获得的。在吃了有毒的东西会中毒这种符合逻辑的说法面前，名医的处方受到了怀疑。

艾灸宜治寒症不宜治热症，在这种符合逻辑的说法面前，眼看着用艾灸确实治好了虚寒症，这一说法已经得到了实践的证明（剩下的另一半，按推理，也就不证自明了)。那么有了热症还敢用艾火去灸吗？有谁愿意以身试忌？长期以来这一符合逻辑的说法受到遵守，大大限制了艾灸的使用范围。有没有人出来一探究竟而为之振臂高呼呢？

有。这就是是周楣声。周楣声在《灸绳》一书的《野老沥血万言书》中说：“……因而自金元以后，逐步退居针下，不仅使人只知用针而不知用灸，降至近日已面临湮没的边缘。特以对灸法产生许多的误解，比如认为热症禁灸，这就格外是雪上加霜，使灸法永无见天之日。殊不知热症乃是灸法的主要适应症之一，为了清除强加在灸法头上这种不白之冤，故在1985年安徽省砀山县流行出血热爆发流行之际，不顾年老体弱，当时我已经65岁了，顶风冒雪三下砀山应用灸法向病证最凶险与热性病最典型的流行性出血热进军，共治疗该病205例，取得了97.5％良好收获，从而洗去了长期以来强加在灸法头上污泥，使今后不致有人再盲目与随声附和的胡说什么‘热症禁灸’。 ”

周楣声的《灸绳》一书论述广泛，面容丰富。而对于热症禁灸的问题，在各处都曾提到。在前言中说：“热症不能用灸，这是强加在灸法头上的冤案，虽然已经渐渐得到“平反”，但距离普遍与大胆地应用，还要有一段时间，特别是有人在挖空心思，用‘八纲辨证’来为热症不能用灸招魂，因之翻案的潜在危机还是存在的，通过对《针灸辨证与治症》的讨论，可能对这种翻案之风，有所遏止。”

《灸绳》第八章对热症禁灸的错误根源和热症可灸的理论依据作了论述。其错误根源，归结起来有两点，一是对张仲景《伤寒论》有关内容的误解。二是金元四大家的不良影响，特别以刘、张、朱三家所造成的影响为最大。详见原书，此不赘述。而热症可灸，主要是以《内经》作为理论根据。以及后世对热能引热的阐明，如《理瀹骈文》中说：“若夫热症可以用热者，一则得热则行也，一则以热能引热，使热外出也，即从治之法也。”实践方面，大量临床实例也证明，热症不仅“可灸”与“宜灸”，而且更是“贵灸”。详见原书，在此周氏又总括地说道：“综上所述，可见热症可灸，乃是对中医传统理论应有的理解，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别出心裁，如果至今仍顽固不化地认为‘热症禁灸’，这不是古人误我而是我误古人。”

第九章《灸赋》中也有《热症贵灸赋》，中有如下辞句：“虚热用灸，元气周流；实热用灸，郁结能瘳；表热可灸，发汗宜谋；里热可灸；引导称优。热能就燥，寒以温酬。火郁宜发，早有嘉猷。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开门逐贼顺水行舟。”对这些辞句的解释是：“虚热用灸，所以助元气之周流；实热用灸，所以解热结之郁毒；表热用灸，可以发汗解肌；里热用灸，可以引邪外出。总之，热用灸是使火能就燥，寒用灸是使气可复温。《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曰：“火郁发之”。热症用灸，亦同气相求，引而发之之义也。”

如今，艾灸能通治寒热虚实诸症，已是大家的共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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