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吐血、衄血,脉洪滑而长,或上入鱼际,此因热而胃气不降也,以寒凉重坠之药,降其胃气则血止矣。
生赭石(六钱,轧细) 清半夏(三钱) 蒌仁(四钱,炒捣) 生杭芍(四钱) 竹茹(三钱) 牛蒡子(三钱,炒捣) 粉甘草(钱半)
《金匮》治心气不足吐衄,有泻心汤,大黄与黄连、黄芩并用,后世未窥仲景制方之意,恒多误解。不知所谓心气不足者,非不足也,若果不足,何又泻之?盖此证因阳明胃腑之热,上逆冲心,以致心中怔忡不安,若有不足之象。仲景从浅处立说,冀人易晓,遂以心气不足名之。故其立方,独本《内经》吐血、衄血,责重阳明不降之旨,用大黄直入阳明之腑,以降其逆上之热,又用黄芩以清肺金之热,使其清肃之气下行,以助阳明之降力,黄连以清心火之热,使其元阳潜伏,以保少阴之真液,是泻之实所以补之也。且黄连之性肥肠止泻,与大黄并用,又能逗留大黄之力,使之不至滑泻,故吐衄非因寒凉者,服之莫不立愈。且愈后而瘀血全消,更无他患,真良方也。即使心气果系不足,而吐衄不止将有立医学考研网危之势,先用泻心汤以止其吐衄,而后从容调补,徐复其正,所谓急则治标,亦医家之良图也。乃世人竟畏大黄力猛,不敢轻用,即或用之,病家亦多骇疑。是以愚不得已,拟此寒降汤,重用赭石,以代大黄降逆之力,屡次用之,亦可随手奏效也。
或问∶后世本草谓血证忌用半夏,以其辛而燥也。子所拟寒降汤,治吐衄之因热者,何以方中仍用半夏,独不虑其辛燥伤血乎?答曰∶血证须有甄别,若虚劳咳嗽,痰中带血,半夏诚为所忌。若大口吐血,或衄血不止,虽虚劳证,亦可暂用半夏以收一时之功,血止以后,再徐图他治。盖吐血之证,多由于胃气挟冲气上逆,衄血之证,多由于胃气冲气上逆,并迫肺气亦上逆。《内经》厥论篇曰∶阳明厥逆、喘咳身热、善惊衄、呕血。煌煌圣言,万古不易。是治吐衄者,原当以降阳明之厥逆为主,而降阳明胃气之逆者,莫半夏若也。
一童子,年十四,陡然吐血,一昼夜不止,势甚危急,求为诊视。其脉洪长,右部尤重按有力。知其胃气因热不降,血随逆气上升也。为拟此汤,一剂而愈,又服一剂,脉亦和平。
一人,年十八,偶得吐血证,初不甚剧。因医者误治,遂大吐不止。诊其脉如水上浮麻,莫辨至数,此虚弱之极候也。若不用药立止其血,危可翘足而待。遂投以此汤,去竹茹,加生山药一两,赭石改用八钱,一剂血止。再诊其脉,左右皆无,重按亦不见。愚不禁骇然。询之心中亦颇安稳,惟觉酸懒无力。忽忆吕沧洲曾治一发斑证,亦六脉皆无,沧洲谓∶脉者血之波澜,今因发斑伤血,血伤不能复作波澜,是以不见,斑消则脉出矣。遂用白虎加人参汤,化其斑毒,脉果出(详案在青盂汤下)。今此证大吐亡血,较之发斑伤血尤甚,脉之重按不见,或亦血分虚极,不能作波澜欤?其吐之时,脉如水上浮麻者,或因气逆火盛,强迫其脉外现欤?不然闻其诊毕还里(相距十里),途中复连连呕吐,岂因路间失血过多欤?踌躇久之,乃放胆投以大剂六味地黄汤,减茯苓、泽泻三分之二,又加人参、赭石各数钱,一剂脉出。又服平补之药二十余剂,始复初。
[按∶]
因寒因热,皆可使胃气不降。然因热胃气不降者,人犹多知之,因寒胃气不降者,则知者甚鲜。黄氏论胃气不降,专主因寒一面,盖有所感触而言也。曾有一少妇,上焦烦热,不能饮食,频频咳吐,皆系稀涎,脉象弦细无力。知系脾胃湿寒,不能运化饮食下行,致成留饮为恙也。询其得病之初,言偶因咳嗽懒食,延本处名医投以栝蒌、贝母、麦冬之类,旋愈旋即反复,服药月余竟至如此。遂为开苓桂术甘汤,加干姜、半夏(细观理饮汤后跋语自知),且细为剖析用药之意。及愚旋里,其药竟不敢服,复请前医治之,月余而亡。夫世之所谓名医者,其用药大抵如此,何不读黄氏之论,而反躬自省也哉!
门人高××实验一方∶赭石、滑石等分研细,热时新汲井泉水送服,冷时开水送服,一两或至二两,治吐衄之因热者甚效。高××又在保阳,治一吐血证甚剧者,诸药皆不效,诊其脉浮而洪,至数微数,重按不实。初投以拙拟保元寒降汤,稍见效,旋又反复。高××遂放胆投以赭石二两、台参六钱、生杭芍一两,一剂而愈。
附录∶
直隶青县张××来函∶
天津曹××,年二十五岁,自春日患吐血证,时发时愈,不以介意。至仲冬,忽吐血较前剧,咳嗽音哑,面带贫血,胸中烦热,食少倦怠,屡治罔效,来寓求诊。左脉细弱,右脉则弦而有力,知其病久生热,其胃气因热上逆,血即随之上升也。为开寒降汤方,为其咳嗽音哑,加川贝三钱,连服二剂,病大轻减。又服二剂,不但吐血已止,而咳嗽音哑诸病皆愈。
安徽当阳吴××来函∶
孟夏二十三日,赤日晴天,铄人脏腑。有陶××者,因业商,斯日出外买粮,午后忽于路中患吐血,迨抵家尚呕不止。凌晨来院求治。诊其脉象洪滑,重按甚实,知其为热所迫而胃气不降也。因夫子尝推治吐血《金匮》泻心汤为治吐衄良方,遂俾用其方煎汤,送服黑山栀细末二钱。服后病稍愈而血仍不止,诊其脉仍然有力,遂为开寒降汤,加广三七细末三钱,俾将寒降汤煎一大盅,分两次将三七细末送服。果一剂而愈。
治吐衄脉虚濡而迟,饮食停滞胃口,不能消化,此因凉而胃气不降也,以温补开通之药,降其胃气,则血止矣。
白术(三钱)清半夏(三钱)生山药(六钱)干姜(三钱)生赭石(六钱,轧细)生杭芍(二钱)川浓朴(钱半)生姜(二钱)
或问∶此汤以温降为名,用药宜热不宜凉矣。乃既用干姜之热,复用芍药之凉,且用干姜而更用生姜者何也?答曰∶脾胃与肝胆,左右对待之脏腑也。肝胆属木,中藏相火,其性恒与热药不宜。用芍药者,所以防干姜之热力入肝也。且肝为藏血之脏,得芍药之凉润者以养之,则宁谧收敛,而血不妄行。更与生姜同用,且能和营卫,调经络,引血循经,此所以用干姜又用生姜也。
《内经》厥论篇谓阳明厥逆衄呕血,所谓阳明者,指胃腑而言也,所谓厥逆者,指胃腑之气上行而言也。盖胃以消化饮食,传送下行为职,是以胃气以息息下行为顺,设或上行则为厥逆;胃气厥逆,可至衄血、呕血,因血随胃气上行也。然胃气厥逆因热者固多,因寒者亦间有之。
岁在壬寅,邑之北境,有学生刘××者,年十三岁,一日之间衄血四次。诊其脉甚和平,询其心中不觉凉热。因思吐衄之证热者居多,且以童子少阳之体,时又当夏令,遂略用清凉止血之品。衄益甚,脉象亦现微弱,知其胃气因寒不降,转迫血上逆而为衄也。投以拙拟温降汤,一剂即愈。
隔数日又有他校学生,年十四岁,吐血数日不愈,其吐之时,多由于咳嗽。诊其脉,甚迟濡,右关尤甚。疑其脾胃虚寒,不能运化饮食,询之果然。盖吐血之证多由于胃气不降,饮食不能运化,胃气即不能下降。咳嗽之证,多由于痰饮入肺。饮食迟于运化,又必多生痰饮,因痰饮而生咳嗽,因咳嗽而气之不降者更转而上逆,此吐血之所由来也。亦投以温降汤,一剂血止,接服数剂,饮食运化,咳嗽亦愈。
近在沈阳论及此事,李××谓,从前有老医徐××者,曾用理中汤治愈历久不愈之吐血证,是吐血诚有因寒者之明征也。然徐××但用理中汤以暖胃补胃,而不知用赭石、半夏佐之以降胃气,是处方犹未尽善也。特是药局制药,多不如法,虽清半夏中亦有矾,以治吐衄及呕吐,必须将矾味用微温之水淘净。淘时,必于方中原定之分量外,多加数钱,以补其淘去矾味所减之分量及药力。
又∶薛立斋原有血因寒而吐者,治用理中汤加当归之说。特其因寒致吐血之理,未尝说明,是以后世间有驳其说者。由斯知着医书者宜将病之原因仔细发透,俾读其书者易于会悟,不至生疑为善。不惟吐衄之证有因寒者,即便血之证亦有因寒者,特其证皆不多见耳。邻村高某,年四十余,小便下血久不愈,其脉微细而迟,身体虚弱,恶寒,饮食减少。知其脾胃虚寒,中气下陷,黄坤载所谓“血之亡于便溺者,太阴不升也。”为疏方∶干姜、于术各四钱,生山药、熟地黄各六钱,乌附子、炙甘草各三钱。煎服一剂,血即见少。连服十余剂,痊愈。此方中不用肉桂者,恐其动血分也。
治因吐衄不止,致阴分亏损,不能潜阳而作热,不能纳气而作喘。甚或冲气因虚上干,为呃逆、为眩晕。心血因虚甚不能内荣,为怔忡、为惊悸不寐。或咳逆、或自汗诸虚证蜂起之候。
生山药(一两)清半夏(三钱)净萸肉(五钱)生赭石(六钱,轧细)牛蒡子(二钱,炒捣)生杭芍(四钱)甘草(钱半)
治吐血过多,气分虚甚,喘促咳逆,血脱而气亦将脱。其脉上盛下虚,上焦兼烦热者。
生山药(一两)野台参(五钱)生赭石(八钱,轧细)知母(六钱)大生地(六钱)生杭芍(四钱)牛蒡子(四钱,炒捣)三七(二钱,细轧药汁送服)
一叟,年六十四,素有劳疾,因劳嗽太甚,呕血数碗。其脉摇摇无根,或一动一止,或两三动一止。此气血虚极,将脱之候也。诊脉时见其所嗽吐者,痰血相杂。询其从前呕吐之时心中发热。为制此汤,一剂而血止,又服数剂脉亦调勺。
附录∶
直隶青县张××来函∶
河间裘××,年二十八岁。患咳嗽吐血,且咯吐甚多,气分太虚,喘息迫促,上焦烦热,其脉大而无力,右部尤甚,盖血脱而气亦将脱也。急用保元寒降汤,加青竹茹、麦门冬各三钱。一剂血止。至第二剂,将台参五钱易为西洋参一钱,服之而愈。方病相投,效如影响,洵不误也。
治吐衄证,其人下元虚损,中气衰惫,冲气胃气因虚上逆,其脉弦而硬急,转似有力者。
野台参(五钱)生赭石(八钱,轧细)生芡实(六钱)生山药(六钱)生杭芍(六钱)牛蒡子(二钱,炒捣)甘草(钱半)
附录∶
友人毛××曾治一少年吐血证。其人向经医者治愈,旋又反复。毛××诊其脉弦而有力,知其为冲胃之气上逆也。遂于治吐血方中,重用半夏、赭石以降逆,白芍、牡蛎(不)以敛冲泻热,又加人参以补其中气,使中气健旺以斡旋诸药成功。有从前为治愈之医者在座,颇疑半夏不可用,毛××力主服之。一剂血止,再剂脉亦和平,医者讶为异事。毛××晓知曰∶“此证乃下元虚损,冲气因虚上逆,并迫胃气亦上逆,脉似有力而非真有力,李士材四字脉诀所谓∶直上直下,冲脉昭昭者,即此谓也。若误认此脉为实热,而恣用苦寒之药凉其血分,血分因凉而凝,亦可止而不吐,而异日瘀血为恙,竟成劳瘵者多矣。今方中用赭石、半夏以镇冲气,使之安其故宅,而即用白芍、牡蛎以敛而固之,使之永不上逆。夫血为气之配,气为血之主,气安而血自安矣,此所以不治吐血,而吐血自止也。况又有人参之大力者,以参赞诸药,使诸药之降者、敛者,皆得有所凭借以成功乎。”
治肝郁多怒,胃郁气逆,致吐血、衄血及吐衄之证屡服他药不效者,无论因凉因热,服之皆有捷效。
川大黄(一钱细末)油肉桂(一钱细末)生赭石(六钱细末)
上药三味,将大黄、肉桂末和匀,用赭石末煎汤送下。
一妇人,年近三旬,咳嗽痰中带血,剧时更大口吐血,常觉心中发热。其脉一分钟九十至,按之不实。投以滋阴宁嗽降火之药数剂无效。因思此证,若用药专止其嗽,嗽愈其吐血亦当愈。遂用川贝九钱,煎取清汤四茶盅,调入生山药细末一两,煮作稀粥。俾于一日连进二剂,其嗽顿止(此方可为治虚嗽良方),吐血证亦遂愈。数日后,觉血气上潮,肺复作痒而嗽,因此又复吐血。自言夜间睡时,常作生气恼怒之梦,怒极或梦中哭泣,醒后必然吐血。据所云云,其肝气必然郁遏,遂改用舒肝(连翘薄荷不可多用)泻肝(龙胆楝子)之品,而以养肝(柏子仁生阿胶)镇肝(生龙骨生牡蛎)之药辅之,数剂病稍轻减。而犹间作恼怒之梦,梦后仍复吐血。欲辞不治,病家又信服难却。再四踌躇,恍悟平肝之药,以桂为最要,肝属木,木得桂则枯也(以桂作钉钉树,其树立枯),而单用之则失于热。降胃止血之药,以大黄为最要(观《金匮》治吐衄有泻心汤重用大黄可知),胃气不上逆,血即不逆行也,而单用之又失于寒。若二药并用,则寒热相济,性归和平,降胃平肝,兼顾无遗。况俗传方,原有用此二药为散,治吐血者,用于此证当有捷效。而再以重坠之药辅之,则力专下行,其效当更捷也。遂用大黄、肉桂细末各一钱和匀,更用生赭石细末煎汤送下,吐血顿愈,恼怒之梦,亦从此不作。后又遇吐血者数人,投以此方,皆随手奏效。至其人身体壮实而暴得吐血者,又少变通其方∶大黄、肉桂细末各用钱半,将生赭石细末六钱与之和匀,分三次服,白开水送下,约点半钟服一次。
治虚劳证,痰中带血。
鲜茅根(四两,切碎)鲜藕(四两,切片)
煮汁常常饮之,旬日中自愈。若大便滑者,茅根宜减半。再用生山药细末两许,调入药汁中,煮作茶汤服之。茅根善清虚热而不伤脾胃,藕善化瘀血而兼滋新血,合用之为涵养真阴之妙品。且其形皆中空,均能利水,血亦水属,故能引泛滥逆上之血徐徐下行,安其部位也。
至于藕以治血证,若取其化瘀血,则红莲者较优。若用以止吐衄,则白莲者胜于红莲者。
堂兄××,年五旬,得吐血证,延医治疗不效。脉象滑数,摇摇有动象,按之不实。时愚在少年,不敢轻于疏方,因拟此便方,煎汤两大碗,徐徐当茶温饮之,当日即见愈,五六日后病遂脱然。自言未饮此汤时,心若虚悬无着,既饮后,觉药力所至,若以手按心,使复其位,此其所以愈也。
治同前证兼有虚热者。
即前方加鲜小蓟根二两。
大、小蓟皆能清血分之热,以止血热之妄行,而小蓟尤胜。凡因血热妄行之证,单用鲜小蓟根数两煎汤,或榨取其自然汁,开水冲服,均有捷效,诚良药也。
小蓟茎中生虫,即结疙瘩如小枣。若取其鲜者十余枚捣烂,开水冲服,治吐衄之因热者甚效。邻村李××曾告愚曰∶“余少年曾得吐血证,屡次服药不效,后得用小蓟疙瘩便方,服一次即愈。因呼之谓清凉如意珠,真药中之佳品也。”
治咳血,兼治吐衄,理瘀血,及二便下血。
花蕊石(三钱,存性)三七(二钱)血余(一钱,存性)
共研细,分两次,开水送服。
世医多谓三七为强止吐衄之药,不可轻用,非也。盖三七与花蕊石,同为止血之圣药,又同为化血之圣药,且又化瘀血而不伤新血,以治吐衄,愈后必无他患。此愚从屡次经验中得来,故敢确实言之。即单用三七四五钱,或至一两,以治吐血、衄血及大、小便下血皆效。常常服之,并治妇女经闭成瘕。至血余,其化瘀血之力不如花蕊石、三七,而其补血之功则过之。以其原为人身之血所生,而能自还原化,且之为炭,而又有止血之力也。
曾治一童子,年十五,大便下血,数月不愈,所下者若烂炙,杂以油膜,医者诿谓不治。后愚诊视其脉,弦数无力。俾用生山药轧细作粥,调血余炭六七分服之,日二次,旬日痊愈。
治咳血吐血,久不愈者。
生龙骨(一两,捣细)生牡蛎(一两,捣细)萸肉(一两,去净核)三七(二钱,研细药汁送服)服之血犹不止者,可加赭石细末五六钱。
张景岳谓∶“咳嗽日久,肺中络破,其人必咳血。”西人谓∶胃中血管损伤破裂,其人必吐血。龙骨、牡蛎、萸肉,性皆收涩,又兼具开通之力(三药之性详既济汤来复汤与理郁升陷汤清带汤下),故能补肺络,与胃中血管,以成止血之功,而又不至有遽止之患,致留瘀血为恙也。又佐以三七者,取其化腐生新,使损伤之处易愈,且其性善理血,原为治衄之妙品也。
咳血之原由于肺,吐血之原由于胃,人之所共知也。而西人于吐血,论之尤详。其说谓∶胃中多回血管,有时溃裂一二处而血出,其故或因胃本体自生炎证,烂坏血管,或因跌打外伤,胃中血管断裂,其血棕黑而臭秽,危险难治,但此类甚少。常见之证,大概血管不曾溃裂,其血亦可自管中溢出,其血多带黑色。因回血管之血色原紫黑,而溢出在胃,胃中酸汁又能令血色变黑也。若血溢自胃中血管,即时吐出,其色亦可鲜红。其病原,或因胃致病,或因身虚弱血质稀薄,皆能溢出。有胃自不病,或因别经传入于胃,如妇女倒经,是子宫之血传入于胃。又如肝脾胀大,血不易通行,回血管满溢,入胃则吐出,入大小肠则便出。便与吐之路不同,其理一也。
或问∶《内经》谓∶阳明厥逆,则吐衄。西人谓∶胃中血管损伤破裂出血,则吐血。此二说亦相通乎?答曰∶阳明厥逆,胃腑气血必有膨胀之弊,此血管之所以易破也。降其逆气,血管之破者自闭。设有不闭,则用龙骨、牡蛎诸收涩之药以补之,防其溃烂,佐以三七、乳香、没药诸生肌之品以养之。此拙拟补络补管汤所以效也。设使阳明未尝厥逆,胃中血管或因他故而破裂,则血在胃中,亦恒随饮食下行自大便出,不必皆吐出也。此方原无三七,有乳香、没药各钱半。偶与友人××谈及,××谓∶“余治吐血,亦用兄补络补管汤,以三七代乳香、没药,则其效更捷。”愚闻之遂欣然易之。
××又谓∶“龙骨、牡蛎能收敛上溢之热,使之下行,而上溢之血,亦随之下行归经。至萸肉为补肝之妙药,凡因伤肝而吐血者,萸肉又在所必需也。且龙骨、牡蛎之功用神妙无穷。即脉之虚弱已甚,日服补药毫无起象,或病虚极不受补者,投以大剂龙骨、牡蛎,莫不立见功效,余亦不知其何以能然也。”愚曰∶人身阳之精为魂,阴之精为魄。龙骨能安魂,牡蛎能强魄。魂魄安强,精神自足,虚弱自愈也。是龙骨、牡蛎,固为补魂魄精神之妙药也。
邑有吐血久不愈者,有老医于××,重用赤石脂二两,与诸止血药治之,一剂而愈。后其子××向愚述其事,因诘之曰∶“重用赤石脂之义何据?”其子曰∶“凡吐血多因虚火上升,然人心中之火,亦犹炉中之火,其下愈空虚,而火上升之力愈大,重用赤石脂,以填补下焦,虚火自不上升矣。”愚曰∶“兄之论固佳,然犹有剩义。赤石脂重坠之力,近于赭石,故能降冲胃之逆,其粘涩之力,近于龙骨、牡蛎,故能补血管之破。兼此二义,重用石脂之奥妙,始能尽悉。是以愚遇由外伤内,若跌碰致吐血久不愈者,料其胃中血管必有伤损,恒将补络补管汤去萸肉,变汤剂为散剂,分数次服下,则龙骨、牡蛎,不但有粘涩之力,且较煎汤服者,更有重坠之力,而吐血亦即速愈也。”其子闻之欣然曰∶“先严用此方时,我年尚幼,未知详问,今闻兄言贶我多矣。”
曾治沧州马氏少妇,咳血三年,百药不效,即有愈时,旋复如故。后愚为诊视,其夜间多汗,遂用净萸肉、生龙骨、生牡蛎各一两,俾煎服,拟先止其汗,果一剂汗止,又服一剂咳血亦愈。盖从前之咳血久不愈者,因其肺中之络,或胃中血管有破裂处,萸肉与龙骨、牡蛎同用以涩之敛之,故咳血亦随之愈也。
又治本村表弟张×,年三十许,或旬日,或浃辰之间,必吐血数口,浸至每日必吐,亦屡治无效。其脉近和平,微有芤象,亦治以此方,三剂痊愈。后又将此方加三七细末三钱,煎药汤送服,以治咳血吐血久不愈者,约皆随手奏效。若遇吐血之甚者,宜再加赭石五六钱,与此汤前三味同煎汤,送服三七细末更效。
邑张某家贫佣力,身挽鹿车运货远行,因枵腹努力太过,遂致大口吐血。卧病旅邸,恐即不起,意欲还里,又乏资斧。乃勉强徒步徐行,途中又复连吐不止,目眩心慌,几难举步。腹中觉饥,怀有干饼,又难下咽。偶拾得山楂十数枚,遂和干饼食之,觉精神顿爽,其病竟愈。盖酸者能敛,而山楂则酸敛之中,兼有化瘀之力。与拙拟补络补管汤之意相近,故获此意外之效也。
附录∶
江苏崇明县蔡××来函∶回忆毕业中学时,劳心过度,致患吐血,虽家祖世医,终难www.lindalemus.com疗治。遍求名医延医,亦时止时吐。及肄业大学时,吐血更甚,医者多劝辍学静养,方可望痊。乃辍学家居,服药静养,病仍如旧。计无所施,自取数世所藏医书遍阅之,又汗牛充栋,渺茫无涯。况玉石混杂,瑜瑕莫辨,徒增望洋之叹也。幸今秋自周小农处购得《衷中参西录》,阅至吐衄方补络补管汤,知为治仆病的方。抄出以呈家祖父,命将药剂减半煎服,颇见效验。遂放胆照原方,兼取寒降汤之义加赭石六钱,连服三剂痊愈。从前半月之间,必然反复,今已月余安然无恙,自觉身体渐强,精神倍加。
治力小任重,努力太过,以致血瘀膈上,常觉短气。若吐血未愈者,多服补药或凉药,或多用诸药炭,强止其血,亦可有此病,皆宜服此药化之。
三七(二钱,捣细)鸭蛋子(四十粒,去皮)
上药二味,开水送服,日两次。凡服鸭蛋子,不可嚼破,若嚼破即味苦不能下咽,强下咽亦多呕出。
一童子,年十四,夏日牧牛野间。众牧童嬉戏,强屈其项背,纳头中,倒缚其手,置而弗顾,戏名为看瓜。后经人救出,气息已断。俾盘膝坐,捶其腰背,多时方苏。惟觉有物填塞胸膈,压其胸中大气,妨碍呼吸。剧时气息仍断,两目上翻,身躯后挺。此必因在中闷极之时努挣不出,热血随努挣之气力上溢,而停于膈上也。俾单用三七三钱捣细,开水送服,两次痊愈。
一人,年四十七,素患吐血。医者谓其虚弱,俾服补药,连服十余剂,觉胸中发紧,而血益不止。后有人语以治吐血便方,大黄、肉桂各五分轧细,开水送服,一剂血止。然因从前误服补药,胸中常觉不舒,饮食减少,四肢酸懒无力。愚诊之,脉似沉牢,知其膈上瘀血为患也。俾用鸭蛋子五十粒去皮,糖水送服,日两次,数日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