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访友把酒论经方
2011年12月,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早晨,蔚蓝的天空上点缀着朵朵白云,在广珠城轨上,坐着一个四十岁上下身材高挑的中年男子,清秀的面庞略显苍老,戴着蓝色金属框眼镜,可能是工作压力的缘故,头发已经斑白,黑色格子纹的外套,深蓝色的衬衫,一派学者的风度。他叫孟飞,广州某三甲中医院的急诊科主任,中医博士,他们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他身边坐着他的研究生小吴,他们俩是去新会开急诊学会年会的。
此时,孟飞正点着手里的ipad上网。突然,他被网上一段文字吸引住了。“城厢地方瘟疫大作,两月之久仍未止息,且传染之速,尤觉日甚一日。常有宴饮之际,席未终而身已亡,谈笑之余,音尚存而魂已散。疫症出于俄顷,药石无所用之。”(这是100多年前,上海《申报》描述当时粤港鼠疫大流行的情况。)
孟飞跟身边的小吴说:“小吴啊,网上讲的这段瘟疫,来势汹汹,比我们2003年的非典有过之而无不及。疫情总是在我们不经意间袭来,如果不能妥善地应对,那必将酿成人间浩劫。天灾面前,我们急诊科医生作为第一道防线,必须炼就过硬的本事,和一副好身板。小吴啊,你还年轻,一定要好好努力。”小吴顺着孟飞的话说:“主任,我听科里的老师说,当年您是抗非英雄,我一定会以您为榜样。”
说完,小吴看了看孟飞所指的那段报道“哎,您看下面这一段。”小吴惊奇地叫起来,孟飞顺着小吴指的方向看去“1894年时流行着一句话:省港大鼠疫,中医当救星……几位伤寒派医家谭星缘、黎庇留、易巨荪合议本病,认为其表现与古典医著《金匮要略》中的‘阴阳毒’有相似之处,于是以该书中升麻鳖甲汤主治,重用升麻,颇为成功……甲午期间用升麻等药治鼠疫,黎庇留谓治疗百人中得生还者约有七八十,谭星缘则云只有百分之六十,而其他医生,或不敢用其方法,或用而不当,总之治验之成绩,不如黎、谭远甚。”他看完以后皱了皱眉头,将信将疑地说“中医治鼠疫,行不行啊?升麻鳖甲汤,我没见什么人用过。”正在此二人讨论的时候,城轨已经到达新会站,师徒二人急忙收拾好东西,下
车前往会场。会议已经开始了,但是孟飞一踏入会场,马上就有两三个工作人员围了过来,笑容可掬地说:“孟主任,辛苦了,非常高兴您能来指导。”孟飞礼貌式地应酬了一下来人。作为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急诊学会的常委,他早已习惯了各种恭维。其实他本是一个很低调,喜欢清静的人,对这种殷勤和恭维,他甚至已经有点腻烦了。他和小吴找了一个靠后的座位坐下。今年的年会并没有太多的新意,孟飞仔细地听完了第一天的交流,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他认为,从别人的研究经验中,总是可以找到可借鉴的东西,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的经验。
晚上,他安顿好小吴,便乘车去找一个老同学。他的这个同学叫萧遥,他们是同乡,新会人,读本科的时候是上下床。在那段青涩而美好的青春岁月里,年少轻狂的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起谈古论今,一起研究医理,一起站在宿舍的阳台弹吉他。当年会弹吉他的大学生并不多,他们是男生宿舍的一道亮丽的风景。还记得他最喜欢弹《外婆的澎湖湾》,萧遥则经常弹唱许冠杰的歌。萧遥毕业的时候分配回新会,他则继续读书。十多年了,虽然相隔不是很远,但是因为工作忙,见一面并不容易,他起码有三四年没见过萧遥了。
到了萧遥家,萧遥便把他领进了书房。萧遥和他的老同学相比显得年轻健壮,一身运动装备,很有活力。萧家的书房是非常雅致的,门对面是一个仿古四门大书柜,里面装满了书,最吸引人眼球的是萧遥四处淘来的线装书,腊黄纸张的旧书,一本一本地用密封胶袋装好,并分类摆放。其他大部分是研究《伤寒论》的书,还有一些《临证指南医案》、《医宗金鉴》之类的医书,另外还放着些哲学书、明清小说、字贴、乐谱之类。书桌后面的墙上挂着萧遥自己书写的匾额“品茶论经”,旁边挂着萧遥的另外两幅书法作品,一幅是一首诗“双眸初倦夜方阑,皓首穷经笑互看。岭海流风元不忝,冈州清气得来难。人如麟角光医史,书似骊珠扫异端。信否南阳曾复活?一枝好笔解伤寒。”另外一幅是这样的两句“但愿人皆健,何妨我独贫。”书桌对面是萧遥和朋友品茶、饮酒的地方,那里的窗台上还放着一盆
兰花,陈设也十分雅致。孟飞不禁想起了当年,他和萧遥没什么事的时候,就闭门读一些医学典籍,《内经》、《伤寒论》、《温病条辨》之类他们都读得很熟,还研究过一些名家的医案。年轻时孟飞还多次因此受到他的硕士和博士生导师的赞赏。萧遥自年轻时就喜欢舞文弄墨,没事的时候读读诗、写写字。这些年,每次见萧遥,都发现他的书法有明显的进步。孟飞赞叹到:“老萧,你可是一派儒医的风度。我们新会以前有明代大儒陈白沙,戊戌变法的梁启超,名医陈伯坛,现在可是又出了你萧遥这样的人物。”萧遥笑容可掬地说:“老孟,见笑了。你大主任是事忙,要管着科里一大摊事,还要负责几个省级,国家级的课题,不容易啊。你可是我们班里最有作为的。我们小医生,比较空闲,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
“老萧,咱们老朋友了,你还取笑我。”孟飞嘴上虽是很谦逊,心里却是十分的高兴,这样的恭维话他听过很多,但是出自萧遥之口,着实让他非常自豪,这十几年来,他能有如此成就,可是付出了超过常人的努力的。萧遥指了指“品茶论经”的牌匾说:“我们老朋友多年不见,可不能品茶,要喝酒,一醉方休。”语毕,拿出一瓶珍藏的茅台,开始给孟飞斟酒。
酒过三巡,孟飞指着“品茶论经”的牌匾问萧遥“老萧,您老的字可是越写越好了,可你这‘品茶论经’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学陈白沙,当个老儒生啊。”又指指旁边那两幅“‘但愿人皆健’你大有一种‘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的气势啊。你这几年在研究《伤寒论》吧?近年是经典热,经方热,也热到您老这里啦?”萧遥呷了口酒,又给自己和孟飞斟上,笑眯眯地说:“知我者,莫若你孟飞兄。这两句是清末民初,浙江名医范文甫的,此老一身傲骨,我更是十分钦佩他的这种悲天悯人的情怀,所以一直把这两句诗作为座右铭。另外这首诗是已故广州市名老中医吴粤昌为纪念陈伯坛写的。”
孟飞当年就听萧遥提过:“陈伯坛是新会人,甲午科第七名举人,此后不再求仕,立志医业。他是清末民初的名医,以大剂著称,曾治疗两广总督谭钟麟,又治民国第一任内阁总理唐绍仪外侄孙而名震省港。他还致力于著书和讲学,他的学生有很多后来也成为了粤港一带的名医。陈伯坛是研究《伤寒论》的,《伤寒论》是东汉张仲景的书,张仲景是中医辨证论治的鼻祖,学习中医的人,没有不学习《伤寒论》的。”
孟飞问到:“他这‘一枝好笔解伤寒’指的就是陈伯坛的《读过伤寒论》和《读过金匮十九》?”萧遥点点头,回答:“你还记得我们读书的时候,曾经读过曹颖甫《经方实验录》吗?你觉得曹颖甫和其他一些研究《伤寒论》的人有没有区别?”孟飞笑着说“记得啊,不就是那个曹承气,江浙名医,脾气可倔,后来还因为制止日本兵强奸妇女,死在日本人手上。当时我们一起看了好几天,都没摸清他的用药思路。研究《伤寒论》的人太多,太阳、少阳、阳明、太阴、厥阴、少阴这六经,我可是搞了多年都没搞清楚。这些年,一忙起来,就更没心思搞这些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不像你,怕是永远也难以弄得明白啊。”
萧遥又咪了一小口酒,语重心长地说:“老孟啊,说句实话,你是怎么看待今天的中医的?现在的中医看病总是开一堆检查,开一堆西药,中药不过是一种摆设。大家开口闭口是指南、课题,大把大把的时间用来研究
老鼠,而不是研究人。你认为,离开了西药,有几个中医可以用纯中药治好病的呢?”孟飞收起了笑容,心想:“是啊,今天大会交流的大部分都是动物实验。不过急诊科,都是些急危重症,中药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回想年轻时候的他,那时候是没有妻子、孩子,也没有银子、房子、车子,对西医也是一窍不通,他和萧遥经常扎在书堆里面,寻找中医治病的奥秘,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叶天士、曹颖甫那样的名医。十几年来,通过系统的临床轮训,他的抢救技能,对规范化诊疗方案的掌握,他的科研的能力,完全可以和西医拼一拼。可是,多年来忙于业务、职称的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研究经典了。虽然也开些中药,做些关于中医的课题,天天跟下级医生说要做‘铁
杆中医’,但如果说到中医药的疗效,已然没有多少信心了。
肺炎、哮喘能不用抗生素、激素吗?心衰可以不强心、利尿吗?离开了西医,中医是寸步难行。‘人无两度再少年’,对中医的热情,似乎就像是年轻时的梦想,已经和青春的岁月一起离他远去。”萧遥这个一针见血的问题,刺痛了他的心。
他叹了一口气,给萧遥斟上酒,无奈地说:“外界对中医科学性的质疑,西医疗效的冲击,使中医的发展确实举步维艰。科学不断地发展,新的研究成果不断取代旧的,中医要发展,要提高疗效,绝不能停留在
故纸堆里面。古人诊病的思路和方法我们可以学习,但是他们的很多经验是有时间、地域的局限性的。‘古方不能治今病’、‘南人无伤寒’。”听了这话,萧遥激动起来,站起来嚷道:“没有继承,谈什么创新。有时间、地域局限性的是那些脱离了临床实际的中医理论。世易时移,病名会变化,病人的症状群是不会变化的。千百年来,能治好某一症状群的名方,到了今天遇见同样的症状群,就治不好了吗?你听过清末民初,广东的伤寒四大金刚吗?除了新会的陈伯坛,还有鹤山的易巨荪、顺德的黎庇留、南海的谭星缘。易巨荪的《集思医案》、黎庇留的《黎庇留医案》,里面的案例纯用仲景的原方,疗效非常好,一两剂就治好了,这些医案里就不乏急危重症。当时又不评职称,出书也不赚钱,绝对不会造假,这些医案就是中医疗效的明证。同时期,还有我们当年看的《经方实验录》。广州、上海当然是南方,清末民初离张仲景的年代也相差两千多年。那么,又怎能说‘古方不能治今病’、‘南人无伤寒’呢?”孟飞似乎在哪里听过四大金刚的名字,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萧遥看了看他,继续说:“1894年2月,广州爆发了一场大规模鼠疫,至5月已导致超过5万人死亡,甚至有报道,最后的死亡人数在10万人以上,占当时广州人口的10%。这次鼠疫还蔓延到香港,香港三分之一的人口离港返粤,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后港英政府宣布的死亡人数也在2千人以上,成为香港开埠甚至有记录至今最多人死亡的瘟疫。四大金刚在这场鼠疫中救活了很多人。”孟飞终于想起来了:“哦,我今天在车上就偶然翻到了关于他们的报道。中医治鼠疫,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个是怎么回事?”萧遥看孟飞开始感兴趣,反倒卖起关子来,他问孟飞:“老孟,你知道什么是经方,经方和时方有什么区别?伤寒派和经方派有什么区别?”孟飞未曾听人提起过,于是摇摇头。萧遥坐下来,慢慢说道:“经方即是经典方,经验方,是经过反复实践的高效方,注重的是疗效,并没有太多理论推导。唐宋以前的方多是经方,仲景的方是经方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时方则是按照一时一地经验,按照理法方药的原则推导出来的。经方相比时方其优越性在于,其严谨的结构和已经被历代反复验证的确切的疗效。伤寒派就是那些研究《伤寒论》的人,经方派则是指一些使用经方的医生,他们注重临床,按照张仲景的组方用药原则治病。用仲景的方治疗与这个方的各条条文描述的临床特征相对应的病,而不是拘泥于空谈理论。我这匾上‘品茶论经’的‘经’指的是经方的使用,而不是《伤寒论》的理论研究。不会用来治病,理论研究得再好,不过是纸上谈兵。”孟飞笑道:“老萧,看来,你这些年是焚膏继晷地研究经典,早已学富五车了,所以才会如此语出惊人啊。依你所说,伤寒派和经方派的区别就是研究型和实战型的区别。不过,不谈理论,不讲理法方药,我实在无法接受。”萧遥马上反驳道:“我们不反对研究,不反对理论。如果理论能够联系实际,自然可以给我们的实践提供很多指导。我们反对的是脱离实际臆测出来的理论。理论是对现实所见的归纳总结,理论是重要,但是理论再重要也不如切切实实的临床所见重要。我们说的是,在我们研究理论的同时,应该花更多的时间好好研究我们临床所见的东西。历代经方家无论是用什么理论解释仲景,都是老老实实地用经方治病。如陈伯坛,他的‘一支妙笔’是用六经、运气的理论来解释伤寒的。但他的成名不单因为他的书,更因为他用经方治病的疗效。他和那些只是研究理论,一下手就用时方或者号称用经方却大量同类中药堆砌的医家是截然不同的。”
萧遥停了一下继续说:“鼠疫杆菌就是在1894年这场鼠疫后发现的,鼠疫爆发的时候,人们还不知道可以用
链霉素治疗,所以治疗全靠中医。如果四大金刚拘泥于后世升清降浊,君臣佐使的理论解释的话,肯定不会用升麻鳖甲汤的。升麻鳖甲汤是《金匮要略》的方,治阴阳毒。‘阳毒之为病,面赤斑斑如
锦纹,咽喉痛,唾脓血’,‘阴毒之为病,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据报道当时的这场鼠疫是腺鼠疫,而不是肺鼠疫,其临床表现和升麻鳖甲汤证非常相像。国学大师章太炎对《伤寒论》也很有研究,在《章太炎医论》里面也有‘鼠疫即阴阳毒并治法’的论述,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这方里升麻其实并不是为了升清,根据《神农本草经》的记载,升麻有解毒的功效,仲景用升麻,如升麻鳖甲汤、
麻黄升麻汤都是用于解毒的。现代的国医大师裘沛然也有用升麻解毒的经验,裘老不但用升麻解毒,且明显不认同升麻升清。经方是中医之光,实实在在地用经方来治病是提高中医疗效的关键所在。”
孟飞连连点头,喝了口酒,又给萧遥和自己斟上,才说:“‘结交须胜己,似我不如无。同君一夜话,胜读十年书’。老萧,你说的有道理啊。你赶快再给我说说。”
萧遥喝了口酒说:“孟飞,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看张锡纯的《医学衷中参西录》吗?《医学衷中参西录》转载了时贤刘蔚楚《遇安斋证治丛录》中的一段医话,应该是指此次疫症流行,当时引发了中医术界与西医的一段纷争:‘前约二十年(即清朝末季)香港鼠疫流行,沿门阖户,死人如麻,香港西医谓中医不识治疫,请港政府禁绝中医,各中医求东华院绅联谒港督华民政务司,请选西绅院绅十人为监督,以病疫者发授中、西医各半,表列成绩,不尚空谈,一考,中医治效超过之,西医不服,三考,平均以百分计,西医得三十余分,中医竟超过六十分,中医赖以保存。’由此可见中医药在治疗上世纪那场鼠疫中的贡献。”萧遥已经喝得脸红耳热了,他站起来,踱了一下,又说:“历代注释《伤寒论》的医家有很多,但是能真正阐释仲景原意,用好伤寒方的人并不多。就像《读过伤寒论?序》里面说‘注伤寒无异于删伤寒’,过多的臆测的理论有什么用?《伤寒论》的方,其实组方是很严谨的,每味药都有确切的主治范围,你看《伤寒论》第64条:“发汗后,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
桂枝甘草汤主之。”桂枝甘草汤就是桂枝类方的基方,从这一条可以看到,桂枝是治
心悸的。由桂枝甘草汤组成的桂枝加桂汤、
苓桂术甘汤、
炙甘草汤等,都可以治心悸。宋?许叔微《伤寒九十论》有一叉手冒心案:他治的是住在吉水城南的一个姓谭的商人,病了八九日,心下惕惕然,常以两手扪心,身振振动摇。其他医生认为是
心痛,治了好几天都无丝毫改善。许叔微认为这是汗过多所致,与《伤寒论》第64条之证相同,先后予
黄芪建中汤、真武汤及桂枝甘草汤治疗,渐得平复。《经方实验录》的炙甘草汤案中,姜佐景曾有这样的论述:‘余用本方,无虑百数十次,未有不效者。’又引陈伯坛医案一则‘唐君居春申,素有心脏病,每年买舟到香港,就诊于名医陈伯坛先生。先生用经方,药量特重,如桂枝、
生姜之属动以两计。大锅煎熬,药味奇辣,而唐君服之,疾辄良已。’可见经方的疗效是可以重复的。”
孟飞不禁为之叹服,自己虽然是中医的博士、主任医师,可是就中医水平而言,确实远不如这位同窗好友。他忙给萧遥斟酒,催促萧遥继续说。
萧遥又呷了一口酒,说“仲景组方的严谨性还在于他每加减
一味药,都有必须加减的道理。我所说的这些经方家,遣方用药都恪守仲景的法度,不妄加减一味。那些所谓的研究伤寒的人,‘宁师其法不泥其方’,说是用经方,其实在原方基础上加一大堆药,动辄十几味,其实是心无定数,根本没有掌握仲景的用药规律,所以只能大包围用药。”
孟飞继续给萧遥斟酒,接着萧遥的话说:“你说得很对,如果选对了最主要的几味药就不会用大方,但是能选中最主要那几味确实很难。以前,我曾听说一些老医生开方总是五、六味,我是十分地佩服的。就当年我们看《经方实验录》,那位曹老而言,药味就很少。不过,听说经方派的医生用药,药量都很大。”
萧遥呷了一口酒,答道“药量大是相对而言的,仲景方同类药一般不会重复使用,所以单味药的用量比较大,不过,药味少。而那些一开就十几味药的医生,一剂药合起来算,药量不是更大?”孟飞又追问道:“经方并不能解决所有的临床问题,那怎么办?”萧遥继续回答“我们不排斥其他方,经方未必能解决全部的问题,但是我们希望可以用经方解决尽可能多的问题。前面讲的那个范文甫也是一个经方家,在他的医案里我们也可以看到很多时方,效果也很好。我们说读经方要排除其他理论干扰,是因为仲景之学本身是一个独特的体系,仲景组方并不源于后世理论的推导。所以我们要学经方,首先要排除后世理论的干扰和误导,再者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我们要先把所有的精力放在研究经方上,希望可以做到深入挖掘。很多人说经方治不好病,其实是因为他们辨证不准确或是根本没有掌握好各首经方的主治范围,也就是没有真正读懂仲景的原意。我们先用好了经方,再谈由约返博,否则只会顾此失彼,一无所获。莫道经方无应期,只因未到鞭辟处。”听了萧遥这些话,孟飞感叹到:“老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听君一言,使我茅塞顿开。你说经方是提高中医临床疗效的关键,你继续给我说说经方的案例,好吗?”随后萧遥又给孟飞讲了很多四大金刚的医案和故事。他们畅饮到半夜,想起当年“醉眠秋共被,携手月同行”的那种年少轻狂,还唱起了筷子组合的那首《老男孩》:“……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吗,任岁月风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这里的故事你是否还记得,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我们模样,未曾绽放就要枯萎吗……”孟飞一边唱一边陷入了沉思,此时萧遥拿出一个吊坠,在孟飞面前晃来晃去,并喃喃地说:“ 星移斗转,梦想飞翔……”接着不知从哪找来一根敲木鱼的棍子,突然在孟飞头上一敲,就这样,带着醉意的孟飞失去了知觉。萧遥的
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