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枢纽
“
草果二”,最市井的绰号给了最深刻的记忆
解放前,西关街头流传着一个关于“草果二”的故事:一个叫“草果二”的老婆婆,常担着一担草药在街上卖,人们有什么不舒服,就找到她,说明病情,她就会从草药中,选出一些,让病人回家煎服,效果神奇。
实际上,“草果二”不是故事所指的某个具体的人,而是广州市民对一个中医世家的独特称谓。
20世纪初,因生活贫困,花县人王照南来到广州谋生,在西华路一带做搬运工,他常上山砍柴、挑到集市上去卖。因缘际会,王照南遇到了一位草药中医,这位中医不仅教会了王照南辨认草药、用药,还亲自指点他给人看病。
多年以后,王照南和妻子用
甘草等中草药和
橄榄混在一起,制成甘草榄等凉果,在西关售卖。这就是“草果二”在西关街头卖凉果的故事。因王照南妻子排行第二,当时人们把王照南夫妇称为“草果二”。
20世纪的前三十年,由于当时卫生条件奇差,市民皮肤易遭细菌感染,长疮流脓,而擅长医治疮疡外科杂症的王照南面对种种恶臭,为人解除病痛,很快就名扬四乡。
到了1930年代,王照南患了青光眼,目不能视物,夫妻俩便回到花县养老。而从小跟着王照南上山砍柴、采药的儿子王威继承了“草果二”的名号,他在西华路自己家中开办了“草果二”王威诊所,狭小的客厅里,病人很多,即便到了中午时分,还是没有时间做饭。
“躬自厚而薄责于人”,这是王威所持的做人处世原则。对于病者,不论其地位高低贵贱、家境贫裕、关系亲疏,均一视同仁,一些患者在找到王威看病后,没有回家路费,王知道后,不但不收诊金、药费,还解囊相助。有时,有些病人乘小船从珠三角各水乡来到王的住处,往往已半夜三更,但王威都是热情接待,从不拒人于门外。很快,王威和他父母一样,成了一位闻名四乡的中医。
在王威的7个子女中,也有不少行医的,儿子王定远曾在一卫生院行医,20多年前已移居巴拿马,据说已转而经商了。女儿王艳珠则一直从事内儿科治疗,她有丰富的诊疗经验,对不少疑难杂病有自己独特的良方。
尽管王艳珠没有全部继承父亲在外科方面的医术秘方,但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不少。常有患
带状疱疹的病人找到王艳珠,她就开一张药方,让病人自己去拿药。王艳珠说,父母对自己的影响主要在用药上,“便宜一点,不一定要用好药。药不分贵贱,能治好病就好”。有时候,病人开玩笑地对王艳珠说,“王医生,我的挂号费还贵过你的药费呢”。
如今的王艳珠已经退休,但每周还会在荔湾区第二人民医院和西关国医馆坐诊。为了让中医药事业后继有人,荔湾区卫生局和荔湾区第二人民医院让年轻的
主治医师邓建华拜王艳珠为师,学习其宝贵的中医理论和诊疗经验。现在,邓建华的中医诊疗技术得到很大提高。
王艳珠说,在她刚当医生那阵子,父亲王威就告诫她:“你一定要记住,不管是什么病人,你的对象是治病,你要把他当作自己人,做医生好不好不是你自己说的,而是病人和群众说了算的”。诚挚朴实的几句话,成为了一个中医世家行医用药的准则,这样的家训,折射出的是一个中医世家宽广的济世胸怀。
后世访谈
王艳珠,王威之女,62岁,主治中医师,擅长内儿科。曾长期在荔湾区第二人民医院工作,现退休返聘,继续在荔湾区第二人民医院和西关国医馆坐诊。王艳珠擅长治疗外感热病、
慢性支气管炎、胃病、
高血压、
水痘等。2000年,荔湾区政府授予王艳珠“荔湾区名中医”称号。
1 爷爷的医术是上山打柴时跟一位草药中医学的
记者:你爷爷王照南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王艳珠:我们祖辈是住花县,因为家里较穷,我爷爷来到广州打散工,做一些搬运之类的活。爷爷也常去白云山砍柴。听爸爸讲,他小时候就常跟爷爷上山砍柴。砍柴的时候,爷爷认识了一位老草药医生,这位中医就教爷爷如何辨认草药,什么药治什么病。爷爷记性很好,他就记住了。慢慢的,爷爷也自己开始看病,那位中医也过来看着爷爷,并给一些指导。后来,爷爷就能自己独立看病了。爷爷慢慢在实践中摸索,他也看了《
黄帝内经》、《本草纲目》等一些中医的书,把老师讲过的、自己总结的看病的经验方法专门抄写下来,留给我们一箱子这种手抄书,可惜在文革期间被我妈妈烧掉了。
记者:“草果二”这个称号是怎么来的?
王艳珠:我爷爷刚开始看病的时候,是一边看病,一边打散工。他把中草药的有关知识用在制作凉果上,用橄榄、
山楂、甘草等放在一起熬,然后晒干,做成一个一个的青榄、甘草榄之类的凉果,不但清香爽口,还有清热润喉的作用。买凉果的人就叫我爷爷“草果佬”。我奶奶罗坤元,在家里排行第二,和爷爷一起卖凉果,因为她人缘好,别人都叫她二婶,叫我爷爷二叔。后来人们就叫我爷爷奶奶为“草果二”。
当时,奶奶也会看病,不过她没有文化,都是凭经验。一开始爷爷看病时,都是自己去白云山、帽峰山采药,回来把一部分药材制成凉果,后来看病的人多了,就不去上山采药了,去药粉店买。那时,我们家里生活很艰难,父亲很小就跟爷爷上山采药,当童工,做各种事情,很辛苦。
2 爷爷有本手抄秘方,可惜烧了
记者:你印象中爷爷是什么样子?
王艳珠:我们都叫他老好人,没脾气,街坊邻居找他看病,他很耐心,有时会说找我爸爸。1938年,日本人炸掉海珠桥,那一年我爷爷回到老家花县,当时他已经患了青光眼,看不见了,1960年代初期我爷爷过世,活了80多岁。在乡下看不见什么,他就念一些fo经打发时光。
记者:你爷爷留下了一些书?
王艳珠:那是他平时积累抄写的治疗秘方、医案经验,写在草纸上,用线订好的。爷爷的字写得也很好。听爸爸说,我爷爷深度近视,戴的眼镜很厚的,晚上爷爷就写东西、抄书,可能是把眼睛累坏了。老中医给他的书,他就抄下来了,都是他心血,很可惜。文革期间破四旧,我妈妈担心这些旧书会引来麻烦,于是没有和爸爸商量就烧了。后来,我爸爸找这些书才知道被烧掉。爸爸说,“这些书很好的,很多在临床都是很好的,很可惜。你妈妈没文化就烧了。我爷爷还在书上画了图”。
记者:你小时候看过那些书么?
王艳珠,我小时候根本不关心那些书的。
3 爸妈一天接待上百病人,中午都没时间做饭
记者:当年你爸妈就在家里看病?
王艳珠:我们家在西华路彩虹桥新华里15号。1934年爸爸开设“草果二”王威诊所。我们家总共才39平方米大,就在厅里开诊所,很小的地方,而且在小巷最里面。爸妈看病很忙,每天有100多病人。中午都没时间做饭,给我零钱,自己去外面吃。1毛钱可以买5条
猪肠粉,用
酱油一捞,就这样吃。
记者:晚饭怎么办?
王艳珠:我们晚上八九点才吃饭,晚上爸妈下班后,赶紧去菜市场买点菜回来做。病人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看病。有时半夜有人敲门,住番禺的病人坐船趁涨潮时来看病,看完赶紧走。所以我那时不想当医生。
记者:你爸和谁来往比较多?
王艳珠:和钟玉池、古淑庄、杜蔚文、罗广荫、何汝湛、吴粤昌等人。他们常聊天。我爸爸喜欢抽烟,没有其他爱好,一直很忙,也没有时间带我们出去玩。记得有一次,我央求爸爸带我和弟弟去河南玩,爸爸说,河南有什么好玩,房子和河北的还不一样。我记得上小学四年级时,爸爸带我们去过一次海幢公园,这好像是唯一一次带我们出去玩。
4 你给我报名可以,但我不干你这外科杂症,太脏了
记者:什么时候你跟爸爸学医的?
王艳珠:我上中学的时候,我爸爸就叫我写单,说中学生没用的,你要学习看病。我就给他抄处方单写单。后来搞联合诊所的时候,家里就不做诊所了,病人来了就给开单子,让他去买药,我爸爸让我写,然后去外面拿药。后来爸爸说,你要学习看病,不是治别人,而是要会给自己看。我说,以后再说。后来荔湾区开了中医班,专门教中医的子弟。有关领导问我父亲,王医生你有没有子女来学习啊,他说,我有个女儿,就替我报了名。我心里还不情愿,说你给我报名可以,但我不干你这外科杂症,太脏了。我爸爸说,你不干可以,那就学内科吧。我比较喜欢内科儿科。后来,荔湾区为了抢救老中医的医术,让我跟着爸爸学了一年。
在那一年,下班后,我从头洗到脚,那个药粉味道很大的。我说,以后打死也不干了,太脏了。后来,卫生局把我弟弟王定远从农村中召回来,跟我父亲学习中医。
5 爸妈晚上常讨论患者病情,用药如何
记者:其他孩子不学吗?他们在做什么呢?
王艳珠:我姐姐在林业厅做统计工作。我妹妹在道路公司,后来去了照相馆。我二妹在珠江航道局工作。我小妹在巴拿马。
记者:当时你妈妈也看病?
王艳珠:我妈妈也看病,但是她不认字,就让我写处方单。我很佩服我妈妈,她知道什么药治什么病,她记忆力强,变通也好,经验也好。比如我妈看病比较细心,
湿疹病发炎的时候,皮肤肿得比较胖的,药要加重一点,我爸爸就按老规矩,用药小一点,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他们晚上经常讨论的,那个病人如何,用药如何。有时我爸爸看书,对妈妈说,你想的真周到。我做了医生才体会到,互相交流很重要。
记者:你爸爸有没有给你讲过如何当医生?
王艳珠:他主要讲要熟悉病情有什么特点,是如何引起的,了解病因才能下药。内科、外科都是这样,要吃透这个病。当我做医生的时候,爸爸说,你一定要记住,不管是什么病人,你的对象是治病,你一定要把他当作自己人,一定体贴病人,要有医德,不能乱来。你做医生好不好,不是自己说的,而是病人群众说的。
记者:找你爸爸看病的人都是什么人?
王艳珠:一般四乡比较多,比如番禺、黄埔的人等,还有来自香港、澳门、新加坡的,由病人家属带着来看的。以前有香港的病人对我说,我小时候啊,你爸爸给我看病的。那时你很小的。还有个病人给我讲了很多父亲的事情。他说我爸爸人很好的,别人没钱了,会贴车费给别人。这个我父亲没有讲过。
记者:你爸爸的药方传给你了吗?
王艳珠:我没有干,我小弟会。
记者:草药能辨认么?
王艳珠:我不用辨认草药,自己也不太喜欢。文革时要采草药,当时我正怀孕,没有上山,我爸爸给我讲,我说不喜欢听。
记者:听说你父亲带了两个徒弟?
王艳珠:是有两个人跟父亲学过,但不能算正式的徒弟。一个男徒弟跟我爸爸学习过,上的是学徒班,卫生部门对学员要求很严格。好像是这个徒弟在班上谈恋爱,领导劝他退学了。还有一个女的,帮我爸爸挂号,后来说是我爸爸的女儿、媳妇啊。爸爸死后,某卫生院把她扶起来,打着我爸爸的旗号。我后来找到卫生局说,我爸爸没有这样的徒弟。实际上这两个都不是正式的徒弟。曾经有病人讲给我爸爸听这个学生的事情,他说,这样的徒弟我不要的,败坏我名声。这是我听别人说的,我爸爸在家里没说。
6 药不一定要贵,能治好病就好
记者:你觉得你爸爸治病的特色在哪里?
王艳珠:他用药的特点就是少花钱,治好病,先用便宜药,治好就好,治不好的就用好点的药,比如
犀角等。中草药比较便宜。那时看一次只要五毛钱、三毛钱,后来五毛钱、一块钱。治疗带状疱疹就要用
大黄花粉、芙蓉粉、
银花粉、
黄连粉、
薄荷粉等混合在一起,然后用浓茶做成薄饼一样,放在油纸上,敷在伤口处。生蛆了可以用陈醋开药,他用最简单的方法治病,如用白醋、白开水治疗皮肤病,当时卫生条件不好,患皮肤病的人很多,涂药很辛苦,好大的味道,如醋,大黄,把药粉打开,味道很大。
这个影响到我,药不一定要贵,能治好病就好。有时候病人的父母说,王医生,我的挂号费还贵过你的药费呢。
记者:每天找你爸爸看病的人多吗?
王艳珠:多。爸爸很开朗的,也不会抱怨。后来我当医生了,说干这行很辛苦,他说,有什么辛苦的,我一边看病还要一边抓药,你拿一支笔还辛苦?!他体格比较健壮,生活也比较节俭,上班一般只穿木屐,很随便,如果去开会,见什么人的时候,就会穿得正式一点。
7 积攒的金银被政府收购
记者:你爸爸看病赚钱多不多?
王艳珠:不多。他比较俭省,积攒了一点
黄金和
白银,打算为以后养老做储备。1970年,“一打三反”运动(打击反革命破坏活动、反对贪污盗窃、投机倒把、铺张浪费)的时候,我爸爸被扣以搞私藏之名送进了学习班,在里面吃不好、睡不好。经过审问,我爸爸承认了自己藏有黄金白银,随后就去我们家抄家,没收了105两黄金和白银,说是上交国库。爸爸在学习班待了10余天,出来后脸都浮肿了,很惨的样子。两个月后,区里还举办了“一打三反”成果展览。此事对我爸爸打击很大,他想不通,身体一落千丈。1974年落实政策,按照有关文件,以90元一两的价格进行补偿,本来应补偿我们家1.1万多元,但后来被扣除私诊费2600多元,最后只给了我们8600元。
记者:当时爸爸有没有在别的事情上教导过你们?
王艳珠:我爸爸很简单的,说死后要火葬,你妈要土葬,她最怕烧,最后按照这样做。我爸爸过世后100天妈妈也去了,他们感情很好。
家族故事
医技免去病人截肢之苦
一位新加坡华侨,患了“鹤膝疽”,到处求医,当地医院认为,要截肢才有希望。这位华侨不忍就此失去双腿,他抱着一试的心情找到王威,王威仔细察看后,采用药疗与食疗相结合的方法治愈了他的病,免除了他的截肢之苦。
医德侠义心胸轻钱财
有一中年男子背上长了个大疮,为治病花尽家财,背上的疮反而越来越大。患者家属听说“草果二”能医各种奇难杂症,于是把家中惟一值钱的猪卖掉,把患者送到“草果二”家中。
王威揭开患者染满脓血的衣服,背上露出一个碗口大的脓疮,血液外流,臭味难闻,里面还有白色小虫。王威先点燃一把香,靠近患者背部,把小虫熏出,后不避恶臭,为病人洗伤口敷药膏。病人家属要付钱,王威坚决不收,还叮嘱家属给病人买些营养品补身。
族谱辞典
王照南,广东花县人,1960年代初期过世,享年80多岁。擅长中医疮疡外科杂症,名闻四乡,因用草药、橄榄等制作凉果卖,被人们称为“草果二”。
王威(1909-1986),王照南之子,继承王照南医术。1934年,在西华路开办了“草果二”王威诊所,后一直在荔湾区担任医生。王威注重临床实践,认为“熟读王叔和,不如临症多”;用药审慎,力求“简、廉”;医术精湛,1979年被评为广州市名老中医。
王艳珠,王威之女,1945年生,长期在荔湾区第二人民医院工作,现已退休返聘。擅长内儿科、慢性支气管炎、胃病、高血压、水痘等。2000年,被荔湾区政府授予“荔湾区名中医”称号。
王威全家福。摄于1980年代初。第二排,左起王威的儿子王定安、王威的夫人刘印、王威、王威的儿子王定远;第三排,左起王威的女儿王惠群,王惠新、王惠莲、王艳珠、王艳芳、王定远夫人。 图由王艳珠提供
家族大视野
吃过见过
近读杨联陞先生《侈靡论》,其中讲到一个“倒吃
甘蔗”的故事。故事引自《世说新语》“排调”篇:“顾长康噉甘蔗,先食尾。问所以,云:‘渐至佳境。’”顾长康即东晋时期名画家顾恺之。说当顾恺之吃甘蔗的时候,通常由尾部向中间嚼起,对于他这么做的道理,人们总是大惑不解,而他却说:“渐入佳境”。杨先生将其解读为一个用来贬斥奢侈与浮华的心理方面的个人事件,“提高一个人的生活水准是很容易的,而降低则甚痛苦,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因此倒吃甘蔗是较为人偏爱的,尤其是人的一生如果就只能够吃这么一根甘蔗的话。”
我从这则小故事中没看出与节俭和奢靡有何关系,倒联想到一个人的出身问题。大凡出身贫寒,童年时衣食匮乏者,长大后吃好东西时常会战战兢兢,倍加珍惜。吃
苹果先从青的一面吃起,吃饭把肉留在碗底最后享用。此是经验之谈。本人出身贫寒,兄弟又多,常觉食物匮乏,每得美食,
猫狗护食一般,衔至一边,由苦至甘,慢慢享用。此等上不得台面的独食方式,至今犹保留着,常遭人嘲笑。我只能以“出身论”相搪塞,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古人将顾长康此例列入“排调”,大概也有排遣调笑之意。想那顾家祖辈都是晋朝官吏、书香人家,顾还曾为桓温及殷仲堪参军,义熙初任通直散骑常侍,应是吃过见过之人,竟还有如此“由俭入奢”之本能,实堪排调。
什么叫吃过见过?曹雪芹写得出《红楼梦》,赵树理就不可能写得出,他只能写他的李有才和小二黑。你连大观园都没进过,连贾府里的那些甜食都没尝过,怎么可能写得出?看那刘姥姥进大观园,待贾母领着她领略了大观园的庭院流水,见过了元妃的省亲别墅,品过了栊翠庵尼姑妙玉亲手泡的清茶,听过了大观园专用艺人文官演奏的戏,欣赏了众女子们漂亮装扮和才艺,享用了大观园的无数美食之后,刘姥姥已经彻底晕掉了,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连声默念“阿弥陀fo”。
什么叫吃过见过?西方贵族之家,做衣服都有最高级的私人裁缝。若做男裤,裁缝会问:先生是左边还是右边?啥意思?那是问你的生殖器自然垂落在左裤管还是右裤管。这点些微的细节都要照顾到。这叫品位。贵族。我们小民的衣服是不尊重你是左倾还是右倾的,一律标准化服务。
一个人的出身对其一生的影响是巨大的。四十年前,因“家庭出身问题”而屡屡被拒于大学门外的青年学徒工遇罗克,愤而写出雄文《出身论》,坚信人生而平等,人的权利和地位应由个人行为而非血统决定,坚信基于家庭出身的歧视是不正义的,“我们呼吁:一切受反动势力迫害的革命青年,在毛泽东思想旗帜下,团结起来,组织起来!你们受资产阶级压迫最深,反抗应该更坚决。”四十年前的那个“出身论”被狭隘地理解,成为区分敌友的政治的棍子,自然应予反驳。而不承认“出身”对一个人的巨大影响,也是不客观的。出身代表一个人的成长背景,尤其在我们这个城乡二元结构的国家,出身的影响更加明显。出身农家,很多机会、资源、背景均与城里人相差霄壤,一个农村孩子首先想的是如何变作一个“城里人”,这是第一步。而城里的孩子因起步高,视野开阔,心态也自不一样,对世界的看法、对人生的认识全然不同。每每看到王朔、阿城那帮大院子弟侃侃而谈,高谈阔论,只能自叹弗如。人家那境界,那做派,那格调,那是“大院”才能培养出来的。巴尔扎克说三百年才能造就一个贵族,我们这里是“三代才能培养个贵族”。依我看,三代也只能是培养个真正的“城里人”。 □朵渔
本版撰文(除署名外):本报记者 宋金绪
本版摄影/翻拍(除署名外):本报记者邹卫
感谢荔湾区卫生局中医科毕清提供帮助。
来源:南方都市报
-----------很赞同阁下说的那种出身与见地相关的说法。气派什么的不是有钱就能打造的,要长久地熏陶,要自己地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