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黄密室:张老师书信1

先生：

您有一部《痰瘀相关论》力作，我大抵也知道得很早，只是缘浅福薄，一直无由得见。今我大儿暑期从渝来京，带来了先生寄到重庆我老家的3月28日信并书《痰瘀相关论》，不禁喜出望外，同时更深感责任重大。喜出望外，当然源于总算得见绝非泛泛空洞之先生力作；而深感责任重大，却因了先生为中医而给予我本人所期予之厚望。先生在包装封面封称末学以“大医师”，在信中更明确希望我等“能把中医发扬光大”，其拳拳之殷，我等虽惭愧汗颜，岂能不怦然心动！记得好些年前，好像是2005年10月的一天吧，先生看过末学《中医魂兮归来》而电话到我家里安慰“中医不会亡，至少农村还需要它！”这与后来重庆《实用中医药杂志》社罗荣汉先生在给拙著《山野笔记——中医之路》（《中医魂兮归来》被删得惨不忍睹的公开版)的序言中所激励“中医不会亡，中医不会亡，你看那山野草医流秀张”，都让体制外一个其实什么也不是的山野巴蜀郎中泪流满面。

先生虽身处体制内，却是实实在在的临床医。中医在国民心中还有所指望，乃因有如先生这样体制内的临床医尚在。近日在由一些离退休学者和科学家们发起并坚持了20多年的著名的北京天地生人学术讲堂，听了北京中医药大学毛嘉陵先生《中医服务全人类是大势所趋》的一场讲座，从中深感中医院校里新一代老师们对中医临床的生疏与隔膜。中医院校培养不出“一见知病，出手即效”的临床医，看来就只好培养从文献中来研究中医文化或典故的学者医了。比如，作为中医博士的罗大伦先生近年来通过电视、书籍讲古医家典故如数家珍，讲古医家治病津津乐道，虽对于中医的普及不无益处，却总不免让人觉得是您家乡人鲁迅先生所塑造的一个主人公见人即吹的“我们家祖上当年怎样怎样”；毛嘉陵先生更热衷于和反中医人士去做各执一个硬币的某一面而互相不服，打若干年口水仗而并无结果看来以后也不可能有结果的一个“鸡和鸭讲”的论争游戏。他们作为中医院校培养出来的新一代高级中医人才，不能在临床上为中医争气，做个让反中医人士闭嘴的样子，岂能不怀疑那于中医自身的建设究竟有何实质性的益处？

末学也将应邀于本月28日在天地生人讲堂做一个讲座，讲题“人体作为宇宙的一个缩影”，希望让那些科学家、学者或中医爱好者们能听到一些实实在在能用的不一样的东西。

先生论痰瘀相关，其理可能还是有点绕。人的实体是充满津汁的，津汁由津质和水分构成，而津质的微观成分即现代营养学中的蛋白质、脂质、糖质等。中医无视现代营养学中的蛋白质、脂肪、糖类等概念是说不过去的。津质携带生命热能，由血脉运送到肌肉和骨骼层里，而血脉里除了津质、水分，尚有血质，血质携带生命光能。从经典中“君火以明，相火以位”即应确知，君火即光能，相火即热能，光能和热能即生命能。津汁流通怠惰或因怠惰渗溢，为湿，治当利、燥之法。因热，利、燥以凉寒；因寒，利、燥以热温。津汁浓缩化、粘液化为痰、为结核，治当化法。因热应清化，伴寒则同时也热化。津汁浓缩纤维化、坚硬化为结石、为肿块，治当清、化、利、下之法，伴寒则同时热化、利、下。津汁中水分多，为津液（水性凉寒，故津液偏凉)；其泌渗水分为饮，饮积累局部为积液，充满肌肤为水肿。饮，治当温、利之法，积液当兼下法，水肿当兼表法。

如果不考虑截断疗法，则新痰直接祛痰可也，陈痰已有血液络脉（毛细血管)障碍，宜痰瘀同治并以祛痰为主、化瘀为辅；新瘀直接祛瘀即可，久瘀已有血脉津汁流通怠惰并外渗浓缩为湿成痰之象，宜痰瘀同治而以化瘀为主、除湿祛痰为辅。传统中医忽略有形血脉及其间血液是很难服人的。血液由血质、津质、水分构成，血质只在血脉内流通，津质、水分即津汁可进出于血脉内外。津汁可通过饮食直接补充，而血质不能直接补充，只能通过津汁而养。因此之故，传统中医“补血”的说法是值得商榷的，唯有现代技术的输血方式才是名副其实的“补血”，否则都只能称为“养血”。中医名方“当归补血汤”其实叫“当归养血汤”才更妥。

当年带传统中医学徒的时候，就发觉传统中医自身有太多问题需要反思，所以才有后来的很多反思论文的发表，并形成一本16万字的《中医反思与研究》内部著作。这本著作我让上海闵行区一个将来京参加中医高级针灸师培训的弟子带给您，欢迎先生抓末学的把柄。

中医在现今的停滞不前其实跟中医学术界和出版界的保守也有直接的关系。比如中医体质学如今已是一个很成熟的分支学科了，但作为学科奠基人之一的王琦当年提出中医体质学的论文却差点被《中医杂志》社扼杀，“杂志社的人觉得，中医有藏象学说、经络学说、阴阳学说、五行学说，没听说过有什么体质学说，没这一说！”（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7年版《中华中医名流》“中国人的体质危机——中医体质学创建人王琦访谈录”)。而一个民间中医著了一本《中医特诊》的小册子，很有临床运用价值，并愿意自费出版，可去年我推荐给中医古籍出版社，出版社几经周折还是退了稿，结果今年被香港一出版社原样出版了！还有，桂林古版本《伤寒杂病论》，在民间高评如潮，可除了广西人民出版社曾出版过两次（1960年初版，1980年再版，根据版次和品相，其书在网上已卖到一百到数百元甚至上千元不等)，至今没哪个出版社敢公然出，唯学苑出版社曾羞答答地在《范中林六经辩证医案选》里边以买一赠一形式附带搭上了这部非常好的经典著作（2007年初版，2011年增订)。学术界都认为这是一本伪书，殊不知被学界信奉到至高无上的《黄帝内经》更是“伪书”，因为“灵枢”部分是北宋时才从高丽国返回来的，而“素问”部分却分明写着让后世视而不见或压根儿不认可的“心开窍于耳”的学理论断（《素问·金匮真言论》曰:“南方赤色,入通于心,开窍于耳，藏精于心。”)。没有临床打底，岂不想当然怀疑这么一部完整而完美的《伤寒杂病论》著作在中医临床上的意义？我们只知道，历来那么多的学者医抱残守缺、皓首穷经、不厌其烦地注解残垣断壁的《伤寒论》、《金匮要略》，纸上谈兵地研究其微言大义，其结果也并没有提高中医临床的整体水平。相反，体制内主流中医的生存还得靠国家政策的维系和所谓中西医结合实为西医市场医学的支撑，真是哑然。毕业于南京中医药大学的一位儿科硕士医师，最近有电邮云：“转眼4年多过去，我在医院已工作了快五年了，期间没脸再与老师联系。中医几近荒废，儿科门诊、儿科急诊，除了输液就是中成药，开方的机会寥寥无几，主要有几方面原因：一经济利益；二病号多，时间紧张；三自己已经没有自信了。五年中我患了炎症性肠病——克罗恩病，一直服用激素等免疫抑制及维持，也曾遍服中药，都无效果，让我倍感失望，当然我也没信心自医。中医是学中医人的根本，无论到哪时，都是中医为根本，但老师所提倡的‘一见知病，出手即效’的境界不知啥时能达到啊，呵呵！”

北京有个民办研修学院利用新中国“中医司令”吕炳奎和中医恩人崔月犂等创办却一直得不到体制内认可的原“光明中医函授大学”的资源，新设立了“光明中医养生学院（系)”，但作为非体制内办学院，是何其艰难！除非有像深圳创办“南方科技大学”的朱清时那样的校长，有能力叫板，敢于和体制较量。我个人还指望能创办一所目前体质内外还没有的真正示范性的中医医院，虽人民卫生出版社陈东枢先生等竭力赞赏怂恿，只可惜人微言轻、资历资质不够、经济实力也无，就像《四世同堂》电视连续剧主题歌所唱的，怕只好要“重振河山待后生”了！

末学构建三通中医学体系，主要继承了经典“道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可以长久”的理念，并主要引入了当代自然科学的热力学与统计物理学原理。一部分科班中医硕士和体制内外临床医师偶尔听过一次讲座，都意外兴奋不已。有些强烈要求拜师，只可惜我精力不济。还是办学好啊！关于中医如何办学，我已思考了十年。其思路基本都在内部版的《中医魂兮归来》、《中医反思与研究》、《涉医信札选辑》以及去年主编并由中医古籍出版社出版的《民间中医论文精选》里边。身边也有有识之士倡议创办“中医女子学院”，以培养能看病且也能经商或从政的中华女子，热血可荐轩辕。想想的确美好，可实际创办也必然障碍重重，谈何容易！嗌，经济有特区，中医教育和临床缘何就不能有特区呢？“钱学森之问”，钱学森之问啊！

先生大半生的医学生涯与基层中医药有不可割舍的情结，其为基层中医人所写众多医学读物通俗易懂，功德无量，并至今仍关注他们的成长，堪称民间中医的良师益友。我作为民间中医的一员，也或多或少受益于先生，虽一直未曾谋面，但神交心仪已久。古人的一句“无由会晤，不任区区向往之至”正好表达了此时的心情。

我目前如闲云野鹤，居无定所，更不在任何一个单位或部门拿一份工资，仅靠救人获得在京落地之本。不过也常为社会一些高学历青年义务讲中医——北京龙泉寺中医内部班即其一，就是希望“投资健康总没钱，有也没有；待到病来掏万千，没有也有；通络排毒请保养，有空也忙；阎王召见命归天，没空也去”的愚痴者少些。有鉴于近些年来王均瑶、张生瑜、傅彪、陈晓旭、罗京等企业界、演艺界、传媒界等各色名人的中年早逝抱憾终身为社会带来重大损失，末学开年来还一直试图促成一个“企业总裁健康管理咨询培训公司”，希望年内能促成并尽快开展切实有效的工作。不管怎样，我一直有意无意为中医或者说为国民健康观念默默地在实地做着，没有奢望，随缘尽力而已。

先生另有任何指教，请直言不讳。通信地址可为：100089北京市海淀区万柳东路万泉新新家园底商7号“克丽缇娜·舍道健康馆”，我至少还算那里的健康医学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