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法制周报》——e法网
法制周报记者王海平文/图
一根长约9厘米的钢针,竟如一叶小舟,从右肩部“漂流”到左胸腔上的肺叶中!19岁的慈利青年孙赚遭遇的这场意外,让慈利县中医院陷入尴尬之中。在承受患者和家属一次次质问的同时,一场医疗服务合同纠纷也摆在面前。
2007年6月29日,孙赚一纸诉状将慈利县中医院告上法庭。
慈利县中医院相关人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这事极为“怪异”。事实上,钢针在体内游走的现象十分少见。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怪事?2007年7月17日,本报记者前往慈利展开调查。
复查时,克氏针不见了
2007年7月17日下午4时,记者到达慈利县城,高温的烘烤下,一些年轻小伙甚至光起了膀子,可19岁的孙赚却身着一件厚厚的棉T恤。“穿薄一点的衣服,身上3条像蛇一样的伤疤就会现出来,引来别人诧异的目光。”孙赚说。( 本报博客地址:blog.sina。com。cn/fazhizhoubao)
左胸腔肺叶上那条长约10厘米的伤口,是最后在湘雅医院取出钢针后留下的。“如果没有钢针游走事件的发生,至少不会多了这道伤疤。”孙赚说,虽然手术是成功的,但留下的创伤却无法平复,“如果中医院在对我进行取出物的手术时,多做一些准备,我也不要受两次开刀之苦。”出事以前,他已经在当地职业学校读了几年书,“快要毕业了”,和他同时在该校读书的同学,有不少已经到广东等地打工。
2006年8月15日下午3时,孙赚骑着从同学那里借来的一辆摩托车,从县城骑车回家,途中不慎撞上一辆正停在路边的四轮农用车。就是这一撞,让孙赚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孙赚的家人回忆道,撞伤以后,在当地群众的帮助下,孙赚住进了慈利县中医院。“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手术整整做了11个小时。”孙赚说。(法制周报新闻热线:07 31-4802117)
从2006年8月15日被送进医院,到当年10月5日出院,孙赚花光了家里的近3万元积蓄。出院时,主治医生嘱咐孙赚注意休息,3个月后到医院来进行右锁骨固定物——钢针取出手术。
“前两次复查都没有问题,但就在第三次复查时,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孙赚的家人说, “我们在2006年 12月7日,第三次到医院检查时,医院发现,用于固定右锁骨的几根钢针不见了!”
找不到取出物的手术
2007年7月18日上午,记者来到慈利县中医院,希望从院方了解到当时孙赚取物手术的具体情况。
医务科负责人黄主任对记者说,你不懂医,你没有资格来了解这件事。后来,该院办公室主任田军明接受了采访。
“复查时发现钢针不在原来的位置,这个事实是存在的。但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目前没有结论。”田军明说,“是我们医生没做好,还是病患自己导致的?现在还不清楚。”
为孙赚进行钢针取出手术的主治医生是朱国桢,当记者表示想采访朱国桢时,被告知他去了长沙,医院方也拒绝提供其联系方式。不过,记者见到了一份由朱国桢签名的手术记录。
写于2006年12月13日18时的这份手术记录显示,孙赚是当天下午2时30分进的手术室,朱国桢在对他进行了常规的“消毒、铺巾”等准备工作后,“在前肋2-3根肋骨间作了一切口,约5cm,依次切开皮肤、皮下,切除部分肋间肌”,“探查未扪及克氏针”,“再次钝性分离肋间肌及周围组织,未扪及克氏针”。(法制周报新闻热线:0731- 4802117)
这段记录反映的是,朱国桢医生在打开孙赚的胸腔后,发现原来应该位于这个位置的克氏针不见了。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术中急请邓平院长、黄国华主任、县人民医院皇耀旭主任会诊”,会诊的结论是,认为患者异物有可能在胸腔内上肺组织内,需再次进行照X光、肺部CT检查,等结果回报后再决定手术方案。
痛苦的等待
对于这场失败的手术,孙赚的记忆是,“我一共在手术床上躺了4个小时,手术只做了2个小时,叫院长等人来会诊后又等了2个小时。”
孙赚回忆说,“当时麻药的效果已经过去了,我实在痛得不行,就大声喊他们,‘你们快点,该怎么搞就怎么搞’。 ”孙赚说,随后又缝合了30分钟,“那个痛呀,真是没法形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孙赚仍一脸痛楚。
“为什么术前不把钢针的准确位置找好再动手术?”针对记者的这一疑问,田军明作了这样的回答:“我们人体的7 0%-80%是水的状态,很柔和,钢针在体内,可能刚才还在这里,等你划开,它可能又往前移动了。”田军明说,如果在骨头上,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是在肉里,它游离的速度很快。”
这次手术结束后,孙赚在中医院住了四天院,第五天早晨,在家人的陪同下,孙赚来到长沙求治。2006年12月 21日下午,在
中南大学湘雅医院,医生顺利地为他取出了留在右锁骨上的一根短钢针、钢丝和游走至左胸腔上肺叶中的一根长约9厘米的钢针,11天后,孙赚出院回家。
诉讼难解之痛
2007年7月18日,孙赚的诉讼代理人
姜城,将一份总金额11万余元的“中医院赔偿孙赚各项损失清单”及其相关票据,送到慈利县人民法院。(法制周报新闻热线:0731-4802117)孙赚并没有因为法院已经受理这场官司而轻松下来,“法律能解决的,也许就是经济赔偿的问题。但我的伤痛又岂能是钱能弥补得了的?”
事实上,早在2007年6月29日,慈利县人民法院就已向孙赚发出了案件受理通知书。孙赚的诉讼代理人姜城说,起诉以后,医院方面表达了要求和解的意向,但田军明并没有对此说法给予证实。
姜城说,孙赚出生于农村,家庭经济条件很困难,3万多元的医疗费用中,有一部分是向亲朋好友借的钱。
孙赚告诉记者:“现在,我的手和脚经常会没有来由地痛,平时也不能用力,一用力就很痛。”今年上半年,他原打算到广东那边去打工,但在家里稍微干一点重活,就出虚汗,“家里人再也不敢让我干重活了,更不让我出去打工了。”本来只差几个月就毕业了,因为手术,孙赚没能回学校办理毕业手续。(本报博客地址:blog.sina.c om。cn/fazhizhoubao)
“更为要命的是,我身上这么多的伤疤,我自己看了都难受,今后谈恋爱结婚肯定是个障碍。”孙赚说,这些都是伤到心里的痛,又怎能是一场官司能够解决的?说到这里,孙赚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