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学教室:综合、统计的方法——老丁说中医(13)

十三、综合、统计的方法

    “非决定论的思想方法”的方法核心是：放弃对事物微观方面做精确描述的努力，以综合、统计的方法，来求得对客观事物总体的描述和把握。

    那么所谓“综合、统计的方法”又是怎么回事呢？

    打开现代汉语词典，“综合”是指：①把分析过的对象或现象的各个部分、各属性联合成一个统一的整体（跟“分析”相对)。②不同种类、不同性质的事物组合在一起。

    从方法论的角度来看，“综合”和“分析”都是寻求事物属性和事物之间关系的手段。“分析”的特点是把整体问题分解开来寻求，甚至越分越细，直至进入微观世界；“综合”的特点是把零散的问题联系组合起来寻求，它通常是越组合越宏观。“分析”时，人们的目光常常由浅入深，由粗入微；“综合”时，人们的视野常常从深出浅，越拉越广。

    从外观上看，“综合”的形式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从事物广度上进行综合，就是把不同种类、不同角度、不同性质的事物组合起来、联系起来寻求事物的本质。比如警察通过广泛搜集证据，来认定某人为嫌犯；中医通过望、闻、问、切四个渠道获取的病理信息进行辨证论治；大学招生时将考生各科成绩合并起来决定录取与否……等等，均属这种类型的综合。它试图回答的是事物对某个概念的“隶属程度”问题。比如警察对证据的综合，是为了判断嫌疑人属于“罪犯”的程度；中医师对病理信息的综合，是为了诊断病人符合“某病证”的程度；高等院校对各科成绩的综合，是为了判断考生属于“优秀学生”的程度等等。

    另一类是从事物的数量上进行综合，它试图回答的是某个事件的发生或者某种结果出现的“可能性”问题，通常表现为通过对大量相同事物的统计，来获取隐含在事物内部的必然联系趋势，其思想核心源自于统计规律。

    所谓统计规律，是指在大量的偶然性、随机性当中所蕴含的整体上的必然性趋势。例如，兜里装着一红一黄三白5个规格相同的乒乓球，在作随机性的瞎摸之时，谁也不能推算出每一次具体可以摸到什么颜色的球，但摸的次数多了之后，会发现摸到白球的概率（可能性)为60% 、摸到红球和黄球的概率均为20% 。这表明在由大量事件构成的非线性系统，作为个体的因果规律很难确定，但从整体上来考察，却又经常可以发现其中蕴含着因果间的一些必然性联系因素。即在大量的偶然性、随机性之中蕴含着必然性的趋势。

    这类蕴涵在重复的随机现象中的必然性趋势，是以“大数”为存在前提的。如重复抛投6次骰子，或许第1面一次都不曾出现；但如果抛投了6万次，则第1面出现的次数基本上可稳定在1万次左右。可见，这一类“综合”，是以“大数”为对象，寻求蕴涵在“大数”之中的必然性趋势。因它“综合”的方式侧重于统计，所以理论上也称统计决定论。它在当今现实世界的社会生活中运用得非常广泛，例如某个城市每天的用电量、自来水的用水量、蔬菜的消耗量、流动人口量、汽车销售量、医院的门诊量……虽然相关的行为都是带有偶然性、随机性的，但由于事件之和是个“大数”，所以提起这些总量的时候，相关的业内人士（特别是统计人员)，都会就此说出一个比较确定的数据来。

    由于“综合”的类型不同，所以非决定论自身的理论问题也一直存在争论。又由于中医诊病时所针对的基本上都是个案，故它所采用的“综合”手段，差不多都是第一类型的。但对于同一类疾病的理法方药的概括和把握的手段，则又更多地属于第二类型的“综合”。

    另一方面，从数学模型的角度看，模糊科学所要解决的对象，通常具有“模糊性”，也就是具有“不确定性”。或者说，模糊科学的思想方法，是针对具有模糊性（不确定性)的客观事物实施把握控制的一种思想方法。

    根据产生的领域不同，事物的不确定性通常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因概念模糊所导致的，比如“秃顶”就是一个模糊概念——试问，当头发少到多少根的时候才可称“秃顶”？又如前述的一个人的“生气”、“生机”、“聪明”、“智慧”、“悟性”、“灵气”……都属于模糊概念。对于因这类模糊概念所引发的相关事物的把握控制，通常需要模糊数学的思维。而模糊数学的思维，则充分体现了“综合”的特点，并且侧重于第一类型的“综合”。

    另一类不确定性，主要是指事物的发生及其结果具有偶然性、随机性，比如前述的抛投骰子、城市的日耗电量、医院的日门诊量等等。对于这类不确定性事物的把握控制，通常需要以概率论为基础的随机数学思维。如前所述，它属于以统计为基础的第二类型的“综合”。

    模糊数学和随机数学都与经典数学相对，其蕴涵的思想方法均可归入模糊科学思想方法范畴，其最根本的手段就是“综合”。而经典数学所蕴涵的思想方法，则属于精确科学思想方法的范畴，其适用的对象通常是不模糊、不随机的。

    既然中医思想方法的核心是“综合”，那么前文中提到的某些中医书籍上【参考】、【微证】、【药理】之类内容，以及为获取这些项目的内容所做的种种努力，对于中医学来说，基本上没有实质性的意义。这是因为这些内容属于中医思想方法本身就打算放弃的系统之微观方面，而探取这些内容的方法，则属于与中医所遵循的思想方法相对的“分析”方法。把精力耗费到这些方向上去，属于思想方法上的中医西化，是典型的张冠李戴——思想方法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