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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寒杂病:JT傷寒金匱方論.本草學研究---中醫牙科導覽──從細辛的藥性岔題

中醫牙科導覽──從細辛的藥性岔題


                                                             http://zaru.pixnet。net/blog/post/27151959
                                      〔摘自『傷寒雜病論慢慢教課程』第三段第六節〕

在中國古方裡,細辛常出現在治療牙病的方子。現在我們都知道細辛有驅風驅寒的藥性,那,為什麼牙痛明明是牙根發炎,卻要用驅寒驅風的藥來治療呢?這個問題可以當作是關於中國醫學的小專題來討論。
首先,我們看看中醫對於牙痛的認識:中國人在對待牙痛的時候,常會說,上牙的牙痛是屬於胃,下牙的牙痛是屬於大腸,這個說法是怎麼來的呢?這個說法是來自於《黃帝內經》的《靈樞經》。
《靈樞經.經脈第十》:
大腸手陽明之脈……其支者從缺盆上頸貫頰,入下齒中。……是動,則病齒痛頸腫。
胃足陽明之脈……下循鼻外,入上齒中。
它說,手陽明大腸經有一條分支跑到人的下牙底下,足陽明胃經有從鼻子外側跑到上牙床裡面。所以在《黃帝內經》的思考框架裡面,中醫就會說:如果是上牙有問題的話,大概是胃經經過,下牙有問題是大腸經經過。這是在《黃帝內經》的框架裡面,但張仲景的醫學並不完全是在《黃帝內經》的框架裡面,所以,用細辛,比較是經方的思考,不是《內經》的思考。
《靈樞經.雜病第二十六》:
齒痛,不惡清飮,取足陽明。惡清飮,取手陽明。
在《內經》的另一個篇章裡,它又說,如果牙痛是不惡清飲,就是牙痛但蠻喜歡喝冷飲、不怕冰水,那就代表這個人的牙痛是足陽明胃經的病,可能是胃經有熱,需要用白虎湯之類的方子清胃熱。如果是不喜歡喝到冷飲料的牙痛,那表示牙痛的原因是來自於大腸經,那當然有些歷代注家就解釋說,如果是大腸經的病,那就比較不會口渴、想喝冷的,但如果是足陽明胃經的病,像是白虎湯證,人會有身體燥熱、出大汗、要喝很多冷水的感覺。甚至也有人會把前面這兩段加在一起,說上牙痛會比較愛喝冷水,下牙痛就會比較不愛喝冷水,這樣的論點也存在。
當然牙齒到底是屬於骨頭、屬於腎,這同樣是基本中的基本。所以牙齒的病,要算成是腎也對,只是在《黃帝內經》的範圍內,講到蛀牙會講到手、足陽明經,講到腎的話,會比較是牙齒枯槁那種,直接關係到牙齒的榮衰會比較講到腎,蛀牙比較不常講到腎。
《靈樞經.寒熱病第二十一》:
臂陽明,有入頄徧齒者,名曰大迎,下齒齲,取之臂,惡寒補之,不惡寒寫之。足太陽,有入頄徧齒者,名曰角孫,上齒齲,取之在鼻與頄前。方病之時,其脉盛,盛則寫之,虛則補之。
《黃帝內經》對於牙齒痛的治法,當然還是以針灸為主。但我們如果看上面這一段內經它說「臂陽明,有入頄徧齒者,名曰大迎」,這是說手陽明有從顴骨底下鑽進來,瀰漫在牙齒這一條有一個穴道叫做大迎,如果下牙痛的話,就要從手臂來扎針,但這個如果拿到我們現在的針灸學來看的話,已經不太知道它在說什麼了。因為我們現在針灸的穴道,大迎穴是一個在足陽明胃經上的穴道,不是在手陽明大腸經上面的穴道。所以《靈樞經》那個時代的大迎到底在哪裡,我們現在也不是那麼清楚,因為經絡畢竟是我們肉眼看不見的,它到底怎麼繞,在不同的書裡也有不同的講法,所以到底要扎哪裡呢?扎大迎究竟有沒有效?其實多多少少還是有效,但是我們這堂課已經擺明了不在針灸上下功夫,而且大迎在的位置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扎,因為太不會了所以不敢下針、感覺不太踏實。至於「取之臂」,大腸經要在手上找對於牙痛會有效的穴道,其實有好幾個,但是一般來講中國人的「取之臂」是直接取合谷穴,它最好用,合谷如果扎得夠好,得氣得的夠,四總穴裡面我們說「面口合谷收」,牙痛的時候順利的話在合谷上做一番補瀉就不痛很多、甚至完全好的,都是有的,所以手陽明的話大概就取合谷了。那它接下來又說「足太陽,有入頄徧齒者,名曰角孫」,我們現在針灸穴道來講的話,角孫是屬於足少陽膽經的穴,那當然現在的針灸書會說角孫是手太陽跟手少陽三焦、足少陽膽經三條經的交叉口,臨床上角孫是放血治療腮腺炎比較有效的一個穴道。
這些都是我「書上看來的」,跟同學大概講一下,我自己是不太有真實感的。同學如果想把針灸學好的話,恐怕還是要另拜明師,我相信我對針灸這個領域是懶得學也沒興趣,要學針灸的話我建議一開始還是學正統派的,就是從《黃帝內經》、《針灸甲乙經》這樣一路下來的,正統派的針灸我覺得同學如果對針灸有興趣的話,人間國寶周左宇老師的課趕快去上。因為周老師教的正統派的針灸就是從《黃帝內經靈樞、素問》、《針灸甲乙經》一直到《針灸大成》這些所有的內容,是依循著中國醫學最主軸的醫理框架在運作這個針灸系統,對於開藥或學習《傷寒論》有支援的效果,它跟中醫裡面的其他學門間能互相支援,可以從針灸的學習中得到對很多中醫理論的理解,這是很重要觀念上的成長,所以我雖然一直以來不是很喜歡用針,但我還是覺得針灸上很多理論還是要了解一下。
所以我們可以知道在《黃帝內經》裡面講到牙痛它大概是這樣的一個框架,就是上牙痛是足陽明、下牙痛是手陽明,這是《黃帝內經》的思考。
接下來我們看看《史記.扁鵲倉公列傳》:
漢.司馬遷《史記.扁鵲倉公列傳第四十五》:
齊中大夫病齲齒,臣意灸其左手陽明脈,即為苦參湯,日嗽三升,出入五六日,病已。得之風及臥開口,食而不嗽。
這個故事是在說,有一個人牙痛,然後淳于意去灸他的陽明脈。當然中國歷代大腸經上灸牙痛,有好幾個穴道是可以用的,還有胃經的足三里。不過我也沒有灸過,因為古時候說的灸好像比較野蠻,是要把皮膚燒一個洞的。牙痛跟皮膚燒一個洞的痛相比,已經有一痛了,我想我大概不會想再加上另一痛。「即為苦參湯」,用苦參湯漱口,就是用苦參這一味藥煮湯來漱口,雖然這也不太好受,因為苦參很苦,但用苦參湯漱口的確是有用的,所以如果有人願意吃苦不願忍痛的話,苦參湯漱口是可以用的一個方法。苦參這味藥,它是一個涼腎的藥,因為牙齒到底是屬於腎,到藥局裡面買幾片苦參煮藥水來漱口,漱著漱著就沒有那麼痛了,一天漱掉五、六碗,很快會消痛。在美國,因為牙醫師很難約,或許苦參湯是一個好用的救急方法。
但,苦參湯,因為是歷史記載中比較早提出的一個治牙痛的方,到後來也引發了一些問題。怎麼講呢?
因為苦參湯其實代表了中醫牙痛觀念的一個轉折,苦參它退火、清熱、消炎、止痛,治牙痛聽起來是沒有錯的,可是在宋朝的時候有一個沈括、沈夢溪,他寫過一本《夢溪筆談》,裡面就說他得過一個病,覺得腰痛的不得了,坐一坐要站起來都累的不得了,有一個軍官看到他腰痛成這樣就問他是不是用苦參在刷牙,連一個軍官看到他腰痛都能猜到他用苦參在刷牙,或許那個時候用苦參刷牙是很流行的,就好像現在的舒酸定一樣。後來這個軍官就解釋給他聽,說:苦參是一個寒涼的藥,每天拿它來刷牙,腎就越來越虛寒,所以會腰痛,然後沈括就換了一個刷牙的東西,腰痛就好了。因此,雖然苦參在一時之間可以清熱消炎,但拿它來刷牙還是不太好的,這是一點。
宋.沈括《夢溪筆談》:
余嘗苦腰重,久坐,則旅距十餘步然後能行。有一將佐見余日:「得無用苦參潔齒否?」余時以病齒,用苦參數年矣。日:「此病由也。苦參入齒,其氣傷腎,能使人腰重。」後有太常少卿舒昭亮用苦參揩齒,歲久亦病腰。自後悉不用苦參,腰疾皆愈。此皆方書舊不載者。世之摹字者,多為筆勢牽制,失其舊跡。須當橫摹之,泛然不問其點畫,惟舊跡產循,然後盡妙也。
到了元朝的朱丹溪、李東垣,就提出了另外一個治牙痛的原則,這個原則就開始跟細辛有相關性了,怎麼講呢?他們提出了一個理論,其他的方書也開始提出了一個理論,就是:牙痛這個病,用來漱口的這些藥,其實比較適合用一些辛散的熱藥,而不是用寒涼的藥,提出了治牙痛「宜辛散、忌涼遏」的思考:
元‧朱震亨《丹溪心法》:
牙齒之痛,因胃中濕熱上出於牙齦之間,適被風寒或飲冷所鬱,則濕熱不得外達,故作痛也。寒是標,故外用辛溫擦漱之藥;熱是本,故內服辛涼散熱之劑。牙痛用梧桐淚為末,少加麝香擦之。牙大痛,必用胡椒、蓽茇能散其中浮熱,間以升麻寒水石,佐以辛涼荊芥、薄荷、細辛之類。若用清涼藥,便使痛不開。必須從治,如蓽茇、川芎、薄荷、荊芥、細辛、樟腦、青鹽之類。
這個思考可以說是張仲景醫學開始在中國產生了另外一種思考體系,這個思考體系在臨床上開始帶給人的感覺是,這樣的思考比《黃帝內經》的思考好用。
這個思考是說:牙齒跟腎是相連的,如果腎臟有火的話,一個正常人健康的牙齒,就可以像煙囪一樣把這個火氣排放出來,也就是牙齒有點像腎專用的毛細孔,就像我們身體多餘的熱可以從汗孔出來──腎臟連著牙齒,牙齒像腎的煙囪一樣,腎臟的熱就可以從牙齒出來──我們人體如果受了風寒之邪、得了麻黃湯證,麻黃湯證如果把熱包在裡面就變成大青龍湯證,熱包在裡面悶燒。同樣地,他們開始把牙齒痛跟這個思考連在一起:牙齒痛很可能是因為牙齒受了風寒,把牙齒束住了,本來牙齒要排放的熱氣就排不出來了,然後悶在裡面以後牙根就燒爛掉了,所以他們是用一種麻黃湯證、大青龍湯證的角度在看待牙痛的。
而這個說法其實很有道理,因為我們聽說到的牙痛,往往冬天聽到的比夏天多,如果牙痛果真是發炎,那應該夏天痛的人比較多才對。
所以後來中醫就覺得:牙痛就好像麻黃湯證也可以發燒燒到三十九度半一樣,是悶住了所以在發燒,我們要幫助裡面的抵抗力能把這個寒邪之氣推散、讓牙齒發揮原本疏洩的機能,牙齒就不痛了。
當這樣的思考開始出現的時候,細辛就變成牙痛很重要的一味藥了。苦參是一個角度的思考:清熱、消炎;細辛是另外一個角度的思考:牙齒屬於腎,腎的麻黃湯就是細辛,所以用細辛煮水漱口就可以把牙痛打通,以這樣的一個角度來面對它。
我想我們學經方派常會遇到這種看病的角度的選擇,就像我們講葛根湯的時候,醫案講義裡朱木通就說:其實婦女的乳房發炎,往往都是太陽陽明合病的葛根湯證、或是小柴胡湯證當主軸,是先得到感冒了、六經病了,經絡淤塞不通,然後才發炎。先把這個六經病醫好,剩下來的一點發炎、或是本來的發炎產生一些膿,再用藥排掉就好了──大概是這樣的思考。所以很多我們現在歸納於發熱、發炎的東西,可能都可以找到張仲景醫學六經辨證的觀點存在,所以後來就開始有比較多的人主張牙痛要「從治」,不是說它發炎我們就要消炎,而是順著這個熱勢把它洩掉,用從治的方法來治,就跟我們用桂枝湯、麻黃湯是一樣的道理。因為桂枝湯、麻黃湯是站在我們的抵抗力這一邊把寒邪推出去,如果感冒發燒到三十九度所以要退燒,退燒針一打下去是不是就把抵抗力給殺掉了?那感冒就內陷了,對身體反而更不好。所以要走從治的路線,這在觀點上有它的正確性的。
既然要走從治的路線,單一味細辛漱口治牙痛就是常用的一種方法,當然還有一些洩熱或有引經效果的藥,比如說中醫裡有一首不知道是誰寫的詩,說是華佗治牙痛的方:
不知著者,託名孫思邈註《華佗臨症神方.華佗治牙痛要訣》:
宜辛散,忌涼遏。
世傳華先生治牙痛︰「一撮花椒水一盅,細辛白芷與防風。濃煎漱齒三更後,不怕牙痛風火蟲。」實則先生之醫術,雖本乎仙人,其用藥則由己。如宜辛散,忌涼遏,即治百般牙痛之秘訣也。故知治病不必拘定湯藥,蓋湯藥可偽造,可以假托,且當視其病之重輕,人之虛實,時之寒燠,而增減之。故有病同藥同,而效與不效異。醫者于此,宜知所酌奪矣。(孫思邈注)
「一撮花椒水一盅」一碗水一把花椒,「細辛白芷與防風」白芷是足陽明胃經引經藥,又有止痛效果;防風是袪風藥,所以花椒、胡椒、細辛、白芷、防風這一類發散風邪的藥都是很常用的。
再來,我們來看看元朝《御藥院方》裡面的漱口沉香散。
元.許國禎《御藥院方》:
漱口沉香散
治牙槽熱毒之氣衝發,齒齗腫痛,或瘡,或差,或發,並宜服之。
香附子八兩 沉香 升麻各一兩 華細辛半兩
上為細末,每用二錢,水一大盞同煎至三兩沸,去滓溫漱,冷吐,誤嚥不妨,不計時候,日用三四次。
《御藥院方》是元朝的時候收集的一些前代比較高檔的宮廷好方,我選這個方的理由是這個方的美味度最好,因為這一類的方子很多,只是有的是用細辛跟荊芥跟露蜂房,露蜂房是黃蜂窩。有的是用獨活四錢、細辛兩錢、荊芥碎四錢,我覺得獨活吃起來比較難吃,所以在這些效果差不多的藥性裡面,我覺得香附、沉香、升麻的味道都還不錯,所以就選了一個該有的藥都有了的方。升麻一方面可以算是升提足陽明胃經經氣、一方面也可以算是升清氣、降濁氣的化毒藥;沉香、升麻同用,再加上行氣的香附,這樣在古時候一般是煮水漱口的方子。苦參是一種方法;用細辛這一類的袪風行氣藥也是一種方法。
另外還有一個陳希夷刷牙藥,這是一個很好玩的方,這個方是在華山上一塊石碑上面的詩,用它來刷牙,不但能讓牙齒牢固,而且可以烏髭鬢──就是刷了之後鬍子、鬢髮都會黑回來──這個方子我選它,是因為它代表了那個時代刷牙方裡面最大公約數的正確,就是中國人刷牙方裡最首席的幾味藥,這個方都有了。
陳希夷刷牙藥 進華山,陳希夷先生牢牙烏髮鬢藥,原在碑記上有此方
牢牙齒,烏髭鬢。
豬牙皂角及生薑,西國升麻熟地黃,
木律旱蓮槐角子,細辛荷蒂要相當,
青鹽等分同燒煉,研熬將來使最良,
擦齒牢牙髭鬢黑,誰知世上有仙方。上件十味各二兩,除青鹽一味外,其餘藥味並剉碎,用一新瓦罐兒內盡盛其藥,又用瓦子蓋合,罐兒口子以麻索子繫定,上用鹽泥固濟,約厚半寸許。曬乾,穿一地坑子,方闊二尺,約深七寸,先放一新方磚,後安放藥罐子,以口向下坐,用木炭火一和燒令透,後青煙出,稍存其性。去火,放經宿,取藥出,煞研為細末。每用刷牙子蘸藥少許刷上下牙齒,次用溫水漱之,每日早晨、臨臥時用一次於內。旱蓮葉如馬齒花,如星宿。升麻形如雞骨,其色青綠。此二味藥本出京兆府,奴婢高邦才謹言:「牢牙烏髭鬢之藥,古今方論甚多,少有曾經驗者。奴婢在私家之日,實緣此藥常是與人修合使用,親經效驗略言如後:有祐德觀景碧虛先生,常用此藥,年至八十已上面若童子,髭鬢其黑,齒落重生,儀師顏亦識此人。明昌二年,有統軍司書表姓,大年紀五十歲已上,髭髮本生來黃色,因患牙疼,用此藥兩月,髭髮皆變黑色,更不脫落。 貞祐二年,陜西安撫事老瓦,患牙疼數月,用此藥痊,可至今常用。 曾經效驗者歷歷甚多,不敢盡言。」
我們在做這個藥的時候,因為中間生薑要經過一個烘乾的過程,所以直接擺乾薑也可以;豬牙皂角,一般藥局買就可以了;西國升麻、熟地黃,就買好一點的升麻跟熟地黃;木律是什麼呢?木律又叫做胡桐淚,這味藥我們現在台灣的藥局好像買不到,不過因為這個方子它有很多的兄弟姐妹方,裡面也有不用胡桐淚的,這個胡桐淚的作用是要讓藥性鑽到牙齦肉裡面去的,這個鑽到牙齦肉裡去的藥性,如果沒有胡桐淚的話也沒有關係,我們可以用附子,因為附子也是一個可以幫助藥性深入的東西,所以用附子把它打成粉也可以,不然的話,傅青主他們用的是骨碎補,同時用六味地黃湯引經,這個也是很能固牙齦肉的;槐角是槐樹的果實種子類的東西,散火毒的;細辛跟荷葉蒂的話,荷葉主要是要升清氣,那麼荷葉蒂,考究一點的話,因為它是撐住整片荷葉的東西,所以就特別有效,不考究一點的話就用整張荷葉也可以;青鹽就是從鹽礦裡挖出來的鹽,就算不入藥,把它打碎,回家煮菜用也是很美味的。
這些藥,它說除青鹽之外都剁碎──其實我們買藥的時候就可以請藥行把這些藥全一起打成粗粉,然後回家以後,把它裝在一個一人份用的小砂鍋裡,鍋蓋蓋起來以後用「楠香」調水,塗在鍋蓋的縫跟透氣的洞上把它封住(太通氣會焦得太厲害),然後把這一整個小砂鍋放到慢燉鍋裡,透過慢燉鍋慢慢加熱,夠熱以後就會聞到藥味,差不多兩小時以後就可以關火,這時候裡面的藥材大概差不多烤到乾燥、焦黃,如果烤二十四小時的話就炭化了,烤得乾乾的焦黃的藥渣,再送回藥行請他們打成細粉,回家就拿牙刷沾這個細粉刷牙。
這種刷牙黑髮的藥,最好能在牙齦留久一點,所以可以拿軟毛一點的牙刷慢慢刷,但因為裡面有一些藥像旱蓮、生地這些藥都是黑黑的,所以不會讓牙齒變白,潔牙效果普通,但補腎固牙的效果很好,至於烏鬢髮的效果,有是有,但不要太強求,像我沒什麼白頭髮但有些白鬍子,用這個方子刷著刷著一兩個星期下來,我觀察到白鬍子是有變少,但要刷到一頭白髮能烏黑,我是也不敢相信能有這種效果啦。因為很多藥要它很有效,要真的做得很好,比方說熟地黃,要它很有效就真的一點鐵器也不能碰,這個在現在已經不太可能了,但這個方子已經是堪稱好用了,就跟大家分享一下。
另外《衛生寶鑒》裡的遺山牢牙散這一類的方也很多,我選擇遺山牢牙散也是因為這個方同樣是一個「最大公約數的正確」,就是很多方裡對牙齒、牙床好的藥,這個方裡都有。
元.羅天益《衛生寶鑒》:
遺山牢牙散
王漢卿所傳方。云:折太守得之於李節使。折得此方,九十餘歲,牙齒都不曾疏豁,及無疼痛。漢卿今八十九歲,食肉能齒決之,知此方如神也。
茯苓 石膏 龍骨各一兩 寒水石 白芷各半兩 細辛三錢 石燕子大者一枚,小者用一對
上七味為末,早辰用藥刷牙,晚亦如之。
這個方刷牙之後,可以讓牙齒很牢固,裡面固氣補腎的,有龍骨;石膏、寒水石、白芷這都是能退胃火的藥;石燕子是一種像化石又像蚌殼的東西,也是古時候固齒很有用的藥,這個方子有同學們試用了以後發現,從前那種稍微抿一抿嘴,牙齦就出血的人,刷了一個星期之後,很明顯地可以看到牙齦肉一天比一天不出血了,這個藥對於牙齦肉的調整是很強的。我自己的經驗是,因為我有抽菸,容易把牙齒薰得很髒,好幾年前我朋友叫我要用一些藥房賣的刷牙粉刷牙,我用那些刷牙粉,雖然是刷到牙齒變白了,但牙齦肉也都壞掉了,稍微吸到一點冷空氣或吃到一點甜的,牙根就受不了。後來改用中藥的刷牙粉,牙齦才好回來。那時候用的一個方,雖然沒有這個這麼好,但因為這些方裡面的石膏跟寒水石都能把牙齒抹得很白,但同時又不傷牙齦跟牙齒(要打很細才不傷),又可以讓牙根變得牢固,所以是一個清潔跟固齒效果都相當好的一類方劑。
那,有些人他們的問題是牙齦肉退掉,其實牙齦肉退掉,多多少少是這個人的陽明火旺,所以陰虛。一般是用內科裡面用來滋胃陰的藥,以經方來說,滋陰而退熱、又作用在陽明區塊的,是竹葉石膏湯;以時方來說的話就是甘露飲。這些都是牙齦肉退下來常會用的方,至於多有效?對不起,不知道。為什麼說不知道?因為我覺得看台灣的病人的體質啊,會常讓人忍不住一頭跳進火神派的領域。因為台灣腎陽虛的人實在太多了,腎陽虛造成的水上不來、全身的枯槁,終極來講還是要補腎才會有效,不是退胃火就會有效,因為五臟會燒掉是因為腎水上不來,這一類的思考在講〈少陰篇〉的時候我們會涉入火神派的系統,那時候我們這些開藥的方法還是會有些要重新洗牌的部分。
牙齦開始退掉了,如果我們不用內服藥,要用外敷藥的話,其實路子也差不多,比方說我們有一味藥叫做補骨脂,補腎陽的,又一味藥叫麥門冬,滋胃陰的。每天用麥門冬煮水一直漱口,平常刷牙就用補骨脂刷牙,這樣搭配用,效果也是蠻好的。當然我們介紹的遺山牢牙散或是陳希夷刷牙藥,這些對牙齦肉退掉也都是很有幫助的,刷久了牙齦肉都會變好,咬東西覺得牙齒不會鬆動了,也不會吃幾顆酸梅就覺得牙齒被酸到了。
如果是比較嚴重的牙根露出來的話,我們中國比較代表性的方劑是柳枝湯:
宋.王懷隱、陳昭遇 等《太平聖惠方.卷三十四》:
柳枝湯
治齒根出露,搖動疼痛,宜含柳枝湯方:
柳枝一握,切 地骨皮 細辛 防風去蘆頭 杏仁湯浸,去皮尖、雙仁 蔓荊子 以上各一兩
(※一方另有青鹽半兩)
上件藥,都細銼和勻,每用一兩,以水一大盞、酒一盞,同煎至一盞,去滓,熱含就於患處。
柳枝這個東西藥局也不一定有賣,但我想可能很多校園或是公園都會有柳樹,自己摘吧。用柳枝一把、地骨皮、細辛、防風這些藥打成粉,每次用一兩藥粉、水一碗、酒一碗,煮到剩一碗以後,趁熱漱口,含著久一點不要吐。這是比較代表性的方劑。
到後面傅青主、陳士鐸的醫派,就有另外一套辨症系統出現了,陳士鐸《辨證錄,牙齒痛門六則》就把牙痛分為六種,六種牙痛的六種方:
清.陳士鐸《辨證錄.牙齒痛門六則》:

人有牙齒痛甚不可忍,涕淚俱出者,此乃臟腑之火旺,上行於牙齒而作痛也。治法不瀉其火則不能取效。然火實不同,有虛火,有實火,大約虛火動於臟,實火起於腑。而實火之中,有心包之火,有胃火;虛火之中有肝火,有脾火,有肺火,有腎火。同一齒痛,何以別之?不知各經在齒牙之間,各有部位也。兩門牙上下四齒,同屬心包也,門牙旁上下四齒,屬肝也,再上下四牙乃胃也,再上下四牙乃脾也,再上下四牙乃肺也,再上下之牙乃腎也。大牙亦屬腎,腎經有三牙齒,多者貴。治病不論多寡,總以前數分治之多驗。火既有如許之多,而治火之法,宜分經以治之矣。雖然,吾實有統治火之法,方用治牙仙丹︰
玄參一兩 生地一兩 水煎服。
無論諸火,服之均效。察其為心包之火,加黃連五分;察其為肝經之火,加炒梔子二錢;察其為胃經之火,加石膏五錢;察其為脾經之火,加知母一錢;察其為肺經之火,加黃芩一錢;察其為腎經之火,加熟地一兩。飲一劑而火輕,再劑而火散,四劑而平復如故矣。
夫火既有虛實不同,何以一方而均治?不知火之有餘,無非水之不足也。我滋其陰,則陰陽之火,無不相戢矣。況玄參尤能瀉浮游之火,生地亦能止無根之焰,二味又瀉中有補,故虛實咸宜,實治法之巧,而得其要者也。況又能辨各經之火,而加入各經之藥,有不取效如神乎?或曰︰「火生於風,牙齒之疼,未有不兼風者,治火而不治風,恐非妙法。」不知火旺則生風,未聞風大而生火,人身苟感風邪,則身必發熱,斷無風止人牙而獨痛之理。況火病而用風藥,反增其火熱之勢,是止痛而愈添其痛矣。或疑:「膀胱有火,肝(膽?)經有火,心經有火,大小腸、三焦俱有火,何俱遺之而不言?」不知臟病則腑亦病,腑病則臟亦病,治臟不必治腑,瀉腑不必又瀉臟,況膀胱、心與三焦、大小腸俱不入於齒牙,故略而不談也。

[ 本帖最后由 长安 于 2009/8/3 13:16 编辑 www.lindalemus.com/jianyan/]
-----------首先,是牙痛痛到涕淚俱出的時候,通常牙根都腫起來了,這樣的牙痛呢,就用一個叫做治牙仙丹的方,這個方只有兩味藥,玄參跟生地,都是很涼潤又滋陰的藥,生地今天用乾地黃也就可以了,用到真的生地恐怕還太涼。傅青主這一派提出的論點還蠻特別的,當然也有其他的牙科醫生也有提出一樣的論點,就是牙齒的上火有實火也有虛火,一般來說「臟」有火都是虛火,「腑」有火都是實火,因為臟是因為沒有辦法收攝能量聚成精,所以火才散出來,因此稱它為虛火。他們提到上下各兩顆門牙是屬於心包火,再旁邊一顆是肝、再旁邊一顆是胃、再旁邊一顆是脾、再旁邊一顆是肺、再到最後面就是腎,所以要分經退火,那玄參、生地是涼腎火的藥,如果要退心包火就加黃蓮、要退肝火加炒梔子、退胃火加石膏、退脾火加知母、退肺火加黃芩、退腎火加熟地攝陽,這樣加味,就可以把牙痛退掉。這個方子其實還算好用,但因為是寒涼藥為主的方,所以喝了之後人會有比較累的這個問題,喝下去馬上牙痛就好很多,但不是真的全好,因為再過一天就發現牙痛的地方長了一個小膿包,把這個膿包弄破擠乾淨之後才真的正式好──就是它已經讓發炎停止了,但已經發炎燒壞燒死的組織還是會變成膿,要清乾淨才算真的全好──不過因為這個方還是一些陰寒的滋陰藥,所以吃起來還是要看脾胃強不強,不然還是可能多少會有一些拉肚子的感覺的。
清.陳士鐸《辨證錄.牙齒痛門六則》:

人有多食肥甘,齒牙破損而作痛,如行來行去者,乃蟲痛也。夫齒乃骨之餘,其中最堅,何能藏蟲乎?不知過食肥甘,則熱氣在胃,胃火日衝於口齒之間,而濕氣乘之,濕熱相搏而不散,乃蟲生於牙矣。初則止生一二蟲,久則蕃衍而多,於是蝕損其齒,遂致墮落。一齒既朽,又蝕餘齒,往往有終身之苦者。此等之痛,必須外治,若用內治之藥,未必殺蟲,而臟腑先受傷矣。方用五靈至聖散︰
五靈脂三錢,研絕細末 白薇三錢 細辛五分 骨碎補五分 各研為細末。先用滾水含漱齒至淨,然後用前藥末五分,滾水調如稀糊,含漱齒半日,至氣急吐出,如是者三次,痛止而蟲亦死矣,斷不再發。
蓋齒痛原因蟲也,五靈脂、白薇最殺蟲於無形,加入細辛以散火,骨碎補以透骨,引五靈脂、白薇直進於骨內,則蟲無可藏,盡行剿殺,蟲死而痛自止也。
第二種牙痛就確實是蛀牙蛀穿的的牙痛,其實我們牙痛不一定每次都是蛀牙蛀爛進去的,但若確實是蛀爛進去的,就用這個五靈脂、白薇、細辛、骨碎補這些藥去漱口,把這個蛀爛的洞慢慢調補回來,這種蛀牙蛀到爛穿進去的牙痛的特徵就是「如行來行去」那種一陣一陣抽痛的牙痛,用這個方。
清.陳士鐸《辨證錄.牙齒痛門六則》:

人有牙痛日久,上下牙床盡腐爛者,至飲食不能用,日夜呼號,此乃胃火獨盛,有升無降之故也。人身之火,惟胃最烈,火既升於齒牙,而齒牙非藏火之地,於是焚燒於兩頰,而牙床紅腫,久則腐爛矣。似乎亦可用治牙仙丹加石膏以治之,然而其火蘊結,可用前方,以消弭於無形,今既已潰破腐爛,則前方又不可用,以其有形難於補救也。方用竹葉石膏湯加減︰
石膏五錢 知母二錢 半夏二錢 茯苓三錢 麥冬三錢 竹葉二百片 葛根三錢 青蒿五錢 水煎服。連服四劑,而火退腫消矣。然後再用治牙仙丹以收功也。
石膏湯以瀉胃火,用之足矣,何加入葛根、青蒿也?不知石膏但能降而不能升,增入二味,則能引石膏至於齒牙以逐其火。而葛根、青蒿尤能退胃中之陰火,所以同用之以出奇,陰陽之火盡散,齒牙之痛頓除,何腐爛之不漸消哉?
第三種牙痛是有人牙痛久了,上下牙床都腐爛了,變成沒辦法吃飯、日夜呼號,這種主要病在「牙齦」的牙痛,就是胃火太盛了,要治陽明火,可以用仲景方的竹葉石膏湯,再加上一些其他清熱散火的藥,竹葉石膏湯本來就是白虎湯再加上來的一個湯劑,我們可以知道這是要退陽明熱為主,所以牙齦腐爛的狀況我們可以用這樣的思路去開藥。
清.陳士鐸《辨證錄.牙齒痛門六則》:

人有牙齒疼痛,至夜而甚,呻吟不臥者,此腎火上衝之故也。然腎火乃虛火,非實火也,若作火盛治之,多不能勝,即作虛火治之,亦時而效時而不效。蓋火盛當作火衰,有餘當認作不足,乃下虛寒,而上現假熱也。人身腎中不寒,則龍雷之火下安於腎宮,惟其下寒之甚,而水又無多,於是上衝於咽喉,而齒牙受之。正如龍雷之火,至冬則地下溫暖而龍雷皆蟄,春氣發動,則地底寒冷而不可蟄,乃隨陽氣上升矣。至於夜分,尤腎水主事,水不能養火,而火自游行於外,仍至齒而作祟。譬如家寒難以棲處,必居子舍而作威,而子又貧乏,自然觸動其怒氣矣。治法急大補其腎中之水,而益以補火之味,引火歸源,則火有水以養之,自然快樂,而不至於上越矣。方用八味地黃湯加骨碎補治之,一劑而痛止,再劑而痛不發也。
蓋六味地黃湯補其腎水,桂、附引火以歸於命門,但補水引火之藥,不先入齒中,則痛之根不能除,所以必用骨碎補以透入齒骨之中,而後直達於命門之內,此拔本塞源之妙法耳。
第四種牙痛是「到了晚上特別痛」的,這代表什麼意義呢?這表示腎臟不能收納陽氣,所以腎火浮越上來了,這樣的牙痛就要用傅青主醫派非常有名的「引火歸源法」,基本的方法就是一大鍋的八味地黃湯放涼了喝,八味地黃湯裡的六味藥:熟地黃跟澤瀉可以把藥引入腎經;山藥跟茯苓可以把藥引入脾經;山茱萸牡丹皮可以把藥引入肝經──當然這是一種比較粗糙的講法──但基本上一般喝腎氣湯的時候,如果是比較敏感的人,就會感覺到大腿內側的三陰經會有一種有東西鑽下去的感覺。這六味之外加上桂、附,就可以把桂、附的能量拉到三陰經裡去保存起來,當然,藥量地黃獨大,還是以補腎經為主。因為中醫相信「同氣相求」的原理,所以在把肉桂、附子的藥性拉進三陰經的這個過程,身體裡面如果有一些火是從內臟浮出來的,那這些火就會順便跟著肉桂、附子的熱性,一起被引回去,這是一種收攝浮越之火的方法。那麼傅青主這個方,就多加了一味骨碎補,讓骨碎補把藥氣拉過去經過牙齒,所以本來是全身的浮游之火都要收進去的,把這個藥性拉得經過牙齒以後,這個引火歸源的藥性就會把牙齒的火給收掉了,當然需要引火歸源的人,是有一些身體特徵的,晚上特別嚴重是一個特徵,另一個特徵就是會覺得上半身很熱,但膝蓋冷冷冰冰的。
清.陳士鐸《辨證錄.牙齒痛門六則》:

人有上下齒牙疼痛難忍,閉口少輕,開口更重,人以為陽明之胃火也,誰知是風閉於陽明、太陽二經之間乎。此病得之飲酒之後,開口向風而臥,風入於齒牙之中,留而不出,初小疼而後大痛也。論理去其風宜愈,而風藥必耗人元氣,因虛以入風,又耗其氣,則氣愈虛,風邪即欺正氣之怯而不肯出,疼終難止也。古人有用灸法甚神:灸其肩尖微近骨後縫中,小舉臂取之,當骨解陷中,灸五壯即瘥。但灸後,項必大痛,良久乃定,而齒疼永不發也。然而人往往有畏灸者,可用散風定痛湯治之:
白芷三分 石膏二錢 升麻三分 胡桐淚一錢 當歸三錢 生地五錢 麥冬五錢 乾葛一錢 天花粉二錢 細辛一錢 水煎服。一劑輕,二劑即愈,不必三劑也。
此方補藥重於風藥,正以風得補而易散也。
六人有上下齒痛甚,口吸涼風則暫止,閉口則復作,人以為陽明之火盛也,誰知是濕熱壅於上下之齒而不散乎。夫濕在下易散,而濕在上難祛,蓋治濕不外利小便也。水濕下行其勢順,水濕上散其勢逆,且濕從下受易於行,濕從上感難於散,故濕熱感於齒牙之間,散之尤難。以飲食之水,皆從口入,必經齒牙,不已濕而重濕乎。濕重不散,而火且更重矣,所以經年累月而痛,不能止也。治法必須上祛其濕熱,又不可單利小便,當佐之以風藥,則濕得風而燥,熱得風而涼,濕熱一解,而齒痛自愈矣。方用上下兩疏湯︰
茯苓五錢 白朮三錢 澤瀉二錢 薏仁五錢 防風五分 白芷三分 升麻三分 荊芥二錢  胡桐淚五分 甘草一錢 水煎服。四劑而濕熱盡解,而風亦盡散也。
蓋茯苓、白朮、澤瀉、薏仁原是上下分水之神藥,又得防風、白芷、升麻、荊芥風藥以祛風。夫風能散濕,兼能散火,風火既散,則濕邪無黨,安能獨留於牙齒之間耶?仍恐邪難竟去,故加入甘草、胡桐淚引入齒縫之中,使濕無些須之留,又何痛之不止耶?況甘草緩以和之,自不至相雜而相犯也。
第五種跟第六種牙痛很好玩:
前一種牙痛是一開口吹風就覺得痛得受不了,但一閉起嘴巴就覺得好一點,這是什麼?這是「牙齒的桂枝湯、麻黃湯症」證不對?這是牙齒受風邪、被束住了所以發熱,所以要用發這個牙齒風邪的藥來開通它,用升麻、白芷再加一些細辛跟補藥。他說這個症,也可以來灸肩膀後面的穴道,這一類穴道,一般來講指的是手陽明大腸經的肩髃穴或是列缺穴,但我也沒灸過,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因為牙齒也會惡風惡寒,所以就用這樣的藥來散它的風寒。
第六種牙痛呢,就是上下牙都痛,開口吹涼風就不痛,閉起嘴巴就很痛,這又是怎麼回事呢?牙齒會怕悶、想要透氣,這表示牙齒不是受風寒所傷,是被悶住了,什麼會悶住牙齒呢?是濕氣,這表示身體的濕氣太重,牙齒被悶得受不了想要出來透氣,所以這樣的話,就要用去濕清熱的方法來治牙痛。
這樣看張仲景的辨證跟傅青主派的辨證,就會讓人有種,張仲景的辨證是那種正大光明、好像房子的大棟樑的辨證;傅青主派的辨證就好像是房子裡細部裝潢的感覺。對我們這些學仲景辨證的人而言,看傅青主派的辨證,會覺得他鬼神莫測、不知道怎麼想出來這些奇奇怪怪的辨證點的,覺得很好玩。
講完了蛀牙的方,那麼如果是老了掉牙怎麼辦?我們不像鯊魚、鱷魚牙齒可以不斷再生,但我們可以用牙齒能不斷再生的動物藥,來幫助牙齒再長回來:
清.陳士鐸《石室秘錄》:
長齒法︰
方用雄鼠脊骨全副,餘骨不用,尾亦不用,頭亦不用,骨碎補三錢,炒為末,麝香一分,熟地身懷之令乾,為末,三錢,但熟地必須自製,切不可經鐵器,一犯則前藥俱不效矣,生地亦須看一做過,經鐵針穿孔者即不效,細辛三分,榆樹皮三分,總之,群藥俱不可經鐵器,當歸一錢,青鹽二錢,杜仲一錢足矣,各為絕細末。鼠骨去肉不用,新瓦上焙乾為末,不可燒焦,乘其生氣也,用一瓷瓶盛之。每日五更時,不可出聲,將此藥輕擦在無牙之處。三十六擦,藥任其自然咽下,不可用水漱口,一月如是。日間午間擦之更佳,亦如前數。
固齒方︰
用雄鼠脊骨一副,當歸一錢,熟地三錢,細辛一錢,榆樹皮三錢,骨碎補三錢,青鹽一錢,杜仲二錢,各為末。裹在綿紙成條,咬在牙床上,以味盡為度。一條永不齒落矣。然亦不可經鐵器,經則不效。此藥可救數百人。大約一人須用三條。
老鼠的骨頭入藥做成牙粉,然後塞在掉牙齒的地方,這樣牙齒就能再長回來。台灣鄉下也有人報導說拿曬乾的螞蟻來吃,吃一吃掉了的牙齒也再長回來,我想,有興趣的話或許可以試試看吃螞蟻,因為老鼠的骨頭好像還更麻煩一點。雖然這個方不是傅青主派獨有的,其他的醫書裡也有,但傅青主派非常強調「地黃這個藥絕對不能碰到鐵器」。但我們在台灣買到的地黃,都是在大陸就用鐵刀切開了,怎麼還能不碰鐵?或許要從自己種地黃開始,然後用陶瓷刀切它,然後自己再來制,蒸也得用竹蒸籠。所以老鼠骨頭或許還簡單,其他藥都不能碰鐵器,倒是麻煩。
以上是中醫牙科的發展史的一些大概整理介紹。因為我們教到細辛這味藥,一時想到古人用細辛來散牙齒的風邪的一些方法,就順便岔題來學學牙齒的保養。
                                                                                   〔整理者:小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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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T伤寒金柜方论.本草学研究---中医牙科导览──从细辛的药性岔题


中医牙科导览──从细辛的药性岔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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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自『伤寒杂病论慢慢教课程』第三段第六节〕

在中国古方裡,细辛常出现在治疗牙病的方子。现在我们都知道细辛有驱风驱寒的药性,那,為什麼牙痛明明是牙根发炎,却要用驱寒驱风的药来治疗呢?这个问题可以当作是关於中国医学的小专题来讨论。

首先,我们看看中医对於牙痛的认识:中国人在对待牙痛的时候,常会说,上牙的牙痛是属於胃,下牙的牙痛是属於大肠,这个说法是怎麼来的呢?这个说法是来自於《黄帝内经》的《灵枢经》。

《灵枢经.经脉第十》:
大肠手阳明之脉……其支者从缺盆上颈贯颊,入下齿中。……是动,则病齿痛颈肿。
胃足阳明之脉……下循鼻外,入上齿中。

它说,手阳明大肠经有一条分支跑到人的下牙底下,足阳明胃经有从鼻子外侧跑到上牙床裡面。所以在《黄帝内经》的思考框架裡面,中医就会说:如果是上牙有问题的话,大概是胃经经过,下牙有问题是大肠经经过。这是在《黄帝内经》的框架裡面,但张仲景的医学并不完全是在《黄帝内经》的框架裡面,所以,用细辛,比较是经方的思考,不是《内经》的思考。

《灵枢经.杂病第二十六》:
齿痛,不恶清饮,取足阳明。恶清饮,取手阳明。

在《内经》的另一个篇章裡,它又说,如果牙痛是不恶清饮,就是牙痛但蛮喜欢喝冷饮、不怕冰水,那就代表这个人的牙痛是足阳明胃经的病,可能是胃经有热,需要用白虎汤之类的方子清胃热。如果是不喜欢喝到冷饮料的牙痛,那表示牙痛的原因是来自於大肠经,那当然有些歷代注家就解释说,如果是大肠经的病,那就比较不会口渴、想喝冷的,但如果是足阳明胃经的病,像是白虎汤证,人会有身体燥热、出大汗、要喝很多冷水的感觉。甚至也有人会把前面这两段加在一起,说上牙痛会比较爱喝冷水,下牙痛就会比较不爱喝冷水,这样的论点也存在。

当然牙齿到底是属於骨头、属於肾,这同样是基本中的基本。所以牙齿的病,要算成是肾也对,只是在《黄帝内经》的范围内,讲到蛀牙会讲到手、足阳明经,讲到肾的话,会比较是牙齿枯槁那种,直接关系到牙齿的荣衰会比较讲到肾,蛀牙比较不常讲到肾。

《灵枢经.寒热病第二十一》:
臂阳明,有入頄徧齿者,名曰大迎,下齿龋,取之臂,恶寒补之,不恶寒写之。足太阳,有入頄徧齿者,名曰角孙,上齿龋,取之在鼻与頄前。方病之时,其脉盛,盛则写之,虚则补之。

《黄帝内经》对於牙齿痛的治法,当然还是以针灸為主。但我们如果看上面这一段内经它说「臂阳明,有入頄徧齿者,名曰大迎」,这是说手阳明有从颧骨底下钻进来,瀰漫在牙齿这一条有一个穴道叫做大迎,如果下牙痛的话,就要从手臂来扎针,但这个如果拿到我们现在的针灸学来看的话,已经不太知道它在说什麼了。因為我们现在针灸的穴道,大迎穴是一个在足阳明胃经上的穴道,不是在手阳明大肠经上面的穴道。所以《灵枢经》那个时代的大迎到底在哪裡,我们现在也不是那麼清楚,因為经络毕竟是我们肉眼看不见的,它到底怎麼绕,在不同的书裡也有不同的讲法,所以到底要扎哪裡呢?扎大迎究竟有没有效?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效,但是我们这堂课已经摆明了不在针灸上下功夫,而且大迎在的位置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扎,因為太不会了所以不敢下针、感觉不太踏实。至於「取之臂」,大肠经要在手上找对於牙痛会有效的穴道,其实有好几个,但是一般来讲中国人的「取之臂」是直接取合谷穴,它最好用,合谷如果扎得够好,得气得的够,四总穴裡面我们说「面口合谷收」,牙痛的时候顺利的话在合谷上做一番补泻就不痛很多、甚至完全好的,都是有的,所以手阳明的话大概就取合谷了。那它接下来又说「足太阳,有入頄徧齿者,名曰角孙」,我们现在针灸穴道来讲的话,角孙是属於足少阳胆经的穴,那当然现在的针灸书会说角孙是手太阳跟手少阳三焦、足少阳胆经三条经的交叉口,临床上角孙是放血治疗腮腺炎比较有效的一个穴道。

这些都是我「书上看来的」,跟同学大概讲一下,我自己是不太有真实感的。同学如果想把针灸学好的话,恐怕还是要另拜明师,我相信我对针灸这个领域是懒得学也没兴趣,要学针灸的话我建议一开始还是学正统派的,就是从《黄帝内经》、《针灸甲乙经》这样一路下来的,正统派的针灸我觉得同学如果对针灸有兴趣的话,人间国宝周左宇老师的课赶快去上。因為周老师教的正统派的针灸就是从《黄帝内经灵枢、素问》、《针灸甲乙经》一直到《针灸大成》这些所有的内容,是依循著中国医学最主轴的医理框架在运作这个针灸系统,对於开药或学习《伤寒论》有支援的效果,它跟中医裡面的其他学门间能互相支援,可以从针灸的学习中得到对很多中医理论的理解,这是很重要观念上的成长,所以我虽然一直以来不是很喜欢用针,但我还是觉得针灸上很多理论还是要了解一下。
所以我们可以知道在《黄帝内经》裡面讲到牙痛它大概是这样的一个框架,就是上牙痛是足阳明、下牙痛是手阳明,这是《黄帝内经》的思考。

接下来我们看看《史记.扁仓公列传》:
汉.司马迁《史记.扁鹊仓公列传第四十五》:
齐中大夫病龋齿,臣意灸其左手阳明脉,即為苦参汤,日嗽三升,出入五六日,病已。得之风及卧开口,食而不嗽。

这个故事是在说,有一个人牙痛,然后淳于意去灸他的阳明脉。当然中国歷代大肠经上灸牙痛,有好几个穴道是可以用的,还有胃经的足三里。不过我也没有灸过,因為古时候说的灸好像比较野蛮,是要把皮肤烧一个洞的。牙痛跟皮肤烧一个洞的痛相比,已经有一痛了,我想我大概不会想再加上另一痛。「即為苦参汤」,用苦参汤漱口,就是用苦参这一味药煮汤来漱口,虽然这也不太好受,因為苦参很苦,但用苦参汤漱口的确是有用的,所以如果有人愿意吃苦不愿忍痛的话,苦参汤漱口是可以用的一个方法。苦参这味药,它是一个凉肾的药,因為牙齿到底是属於肾,到药局裡面买几片苦参煮药水来漱口,漱著漱著就没有那麼痛了,一天漱掉五、六碗,很快会消痛。在美国,因為牙医师很难约,或许苦参汤是一个好用的救急方法。

但,苦参汤,因為是歷史记载中比较早提出的一个治牙痛的方,到后来也引发了一些问题。怎麼讲呢?
因為苦参汤其实代表了中医牙痛观念的一个转折,苦参它退火、清热、消炎、止痛,治牙痛听起来是没有错的,可是在宋朝的时候有一个沉括、沉梦溪,他写过一本《梦溪笔谈》,裡面就说他得过一个病,觉得腰痛的不得了,坐一坐要站起来都累的不得了,有一个军官看到他腰痛成这样就问他是不是用苦参在刷牙,连一个军官看到他腰痛都能猜到他用苦参在刷牙,或许那个时候用苦参刷牙是很流行的,就好像现在的舒酸定一样。后来这个军官就解释给他听,说:苦参是一个寒凉的药,每天拿它来刷牙,肾就越来越虚寒,所以会腰痛,然后沉括就换了一个刷牙的东西,腰痛就好了。因此,虽然苦参在一时之间可以清热消炎,但拿它来刷牙还是不太好的,这是一点。

宋.沉括《梦溪笔谈》:
余尝苦腰重,久坐,则旅距十餘步然后能行。有一将佐见余日:「得无用苦参洁齿否?」余时以病齿,用苦参数年矣。日:「此病由也。苦参入齿,其气伤肾,能使人腰重。」后有太常少卿舒昭亮用苦参揩齿,岁久亦病腰。自后悉不用苦参,腰疾皆愈。此皆方书旧不载者。世之摹字者,多為笔势牵制,失其旧跡。须当横摹之,泛然不问其点画,惟旧跡產循,然后尽妙也。

到了元朝的朱丹溪、李东垣,就提出了另外一个治牙痛的原则,这个原则就开始跟细辛有相关性了,怎麼讲呢?他们提出了一个理论,其他的方书也开始提出了一个理论,就是:牙痛这个病,用来漱口的这些药,其实比较适合用一些辛散的热药,而不是用寒凉的药,提出了治牙痛「宜辛散、忌凉遏」的思考:

元‧朱震亨《丹溪心法》:
牙齿之痛,因胃中湿热上出於牙齦之间,适被风寒或饮冷所鬱,则湿热不得外达,故作痛也。寒是标,故外用辛温擦漱之药;热是本,故内服辛凉散热之剂。牙痛用梧桐泪為末,少加麝香擦之。牙大痛,必用胡椒、蓽茇能散其中浮热,间以升麻、寒水石,佐以辛凉荆芥、薄荷、细辛之类。若用清凉药,便使痛不开。必须从治,如蓽茇、川芎、薄荷、荆芥、细辛、樟脑青盐之类。

这个思考可以说是张仲景医学开始在中国產生了另外一种思考体系,这个思考体系在临床上开始带给人的感觉是,这样的思考比《黄帝内经》的思考好用。
这个思考是说:牙齿跟肾是相连的,如果肾臟有火的话,一个正常人健康的牙齿,就可以像烟囱一样把这个火气排放出来,也就是牙齿有点像肾专用的毛细孔,就像我们身体多餘的热可以从汗孔出来──肾臟连著牙齿,牙齿像肾的烟囱一样,肾臟的热就可以从牙齿出来──我们人体如果受了风寒之邪、得了麻黄汤证,麻黄汤证如果把热包在裡面就变成大青龙汤证,热包在裡面闷烧。同样地,他们开始把牙齿痛跟这个思考连在一起:牙齿痛很可能是因為牙齿受了风寒,把牙齿束住了,本来牙齿要排放的热气就排不出来了,然后闷在裡面以后牙根就烧烂掉了,所以他们是用一种麻黄汤证、大青龙汤证的角度在看待牙痛的。

而这个说法其实很有道理,因為我们听说到的牙痛,往往冬天听到的比夏天多,如果牙痛果真是发炎,那应该夏天痛的人比较多才对。

所以后来中医就觉得:牙痛就好像麻黄汤证也可以发烧烧到三十九度半一样,是闷住了所以在发烧,我们要帮助裡面的抵抗力能把这个寒邪之气推散、让牙齿发挥原本疏洩的机能,牙齿就不痛了。

当这样的思考开始出现的时候,细辛就变成牙痛很重要的一味药了。苦参是一个角度的思考:清热、消炎;细辛是另外一个角度的思考:牙齿属於肾,肾的麻黄汤就是细辛,所以用细辛煮水漱口就可以把牙痛打通,以这样的一个角度来面对它。

我想我们学经方派常会遇到这种看病的角度的选择,就像我们讲葛根汤的时候,医案讲义裡朱木通就说:其实妇女的乳房发炎,往往都是太阳阳明合病的葛根汤证、或是小柴胡汤证当主轴,是先得到感冒了、六经病了,经络淤塞不通,然后才发炎。先把这个六经病医好,剩下来的一点发炎、或是本来的发炎產生一些脓,再用药排掉就好了──大概是这样的思考。所以很多我们现在归纳於发热、发炎的东西,可能都可以找到张仲景医学六经辨证的观点存在,所以后来就开始有比较多的人主张牙痛要「从治」,不是说它发炎我们就要消炎,而是顺著这个热势把它洩掉,用从治的方法来治,就跟我们用桂枝汤、麻黄汤是一样的道理。因為桂枝汤、麻黄汤是站在我们的抵抗力这一边把寒邪推出去,如果感冒发烧到三十九度所以要退烧,退烧针一打下去是不是就把抵抗力给杀掉了?那感冒就内陷了,对身体反而更不好。所以要走从治的路线,这在观点上有它的正确性的。

既然要走从治的路线,单一味细辛漱口治牙痛就是常用的一种方法,当然还有一些洩热或有引经效果的药,比如说中医裡有一首不知道是谁写的诗,说是华佗治牙痛的方:
不知著者,託名孙思貌註《华佗临症神方.华佗治牙痛要诀》:
宜辛散,忌凉遏。
世传华先生治牙痛︰「一撮花椒水一盅,细辛白芝与防风。浓煎漱齿三更后,不怕牙痛风火虫。」实则先生之医术,虽本乎仙人,其用药则由己。如宜辛散,忌凉遏,即治百般牙痛之秘诀也。故知治病不必拘定汤药,盖汤药可偽造,可以假托,且当视其病之重轻,人之虚实,时之寒燠,而增减之。故有病同药同,而效与不效异。医者于此,宜知所酌夺矣。(孙思貌注)

「一撮花椒水一盅」一碗水一把花椒,「细辛白芝与防风」白芝是足阳明胃经引经药,又有止痛效果;防风是袪风药,所以花椒、胡椒、细辛、白芝、防风这一类发散风邪的药都是很常用的。

再来,我们来看看元朝《御药院方》裡面的漱口沉香散。
元.许国禎《御药院方》:
漱口沉香散
治牙槽热毒之气衝发,齿齗肿痛,或疮,或差,或发,并宜服之。
香附子八两 沉香 升麻各一两 华细辛半两
上為细末,每用二钱,水一大盏同煎至三两沸,去滓温漱,冷吐,误嚥不妨,不计时候,日用三四次。

《御药院方》是元朝的时候收集的一些前代比较高档的宫廷好方,我选这个方的理由是这个方的美味度最好,因為这一类的方子很多,只是有的是用细辛跟荆芥跟露蜂房,露蜂房是黄蜂窝。有的是用独活四钱、细辛两钱、荆芥碎四钱,我觉得独活吃起来比较难吃,所以在这些效果差不多的药性裡面,我觉得香附、沉香、升麻的味道都还不错,所以就选了一个该有的药都有了的方。升麻一方面可以算是升提足阳明胃经经气、一方面也可以算是升清气、降浊气的化毒药;沉香、升麻同用,再加上行气的香附,这样在古时候一般是煮水漱口的方子。苦参是一种方法;用细辛这一类的袪风行气药也是一种方法。

另外还有一个陈希夷刷牙药,这是一个很好玩的方,这个方是在华山上一块石碑上面的诗,用它来刷牙,不但能让牙齿牢固,而且可以乌髭鬢──就是刷了之后鬍子、鬢髮都会黑回来──这个方子我选它,是因為它代表了那个时代刷牙方裡面最大公约数的正确,就是中国人刷牙方裡最首席的几味药,这个方都有了。

陈希夷刷牙药 进华山,陈希夷先生牢牙乌髮鬢药,原在碑记上有此方
牢牙齿,乌髭鬢。
猪牙皂角及生薑,西国升麻熟地黄
木律旱莲槐角子,细辛荷蒂要相当,
青盐等分同烧炼,研熬将来使最良,
擦齿牢牙髭鬢黑,谁知世上有仙方。上件十味各二两,除青盐一味外,其餘药味并剉碎,用一新瓦罐儿内尽盛其药,又用瓦子盖合,罐儿口子以麻索子繫定,上用盐泥固济,约厚半寸许。晒乾,穿一地坑子,方阔二尺,约深七寸,先放一新方砖,后安放药罐子,以口向下坐,用木炭火一和烧令透,后青烟出,稍存其性。去火,放经宿,取药出,煞研為细末。每用刷牙子蘸药少许刷上下牙齿,次用温水漱之,每日早晨、临卧时用一次於内。旱莲叶如马齿花,如星宿。升麻形如鸡骨,其色青绿。此二味药本出京兆府,奴婢高邦才谨言:「牢牙乌髭鬢之药,古今方论甚多,少有曾经验者。奴婢在私家之日,实缘此药常是与人修合使用,亲经效验略言如后:有右德观景碧虚先生,常用此药,年至八十已上面若童子,髭鬢其黑,齿落重生,仪师顏亦识此人。明昌二年,有统军司书表姓,大年纪五十岁已上,髭髮本生来黄色,因患牙疼,用此药两月,髭髮皆变黑色,更不脱落。 贞右二年,陜西安抚事老瓦,患牙疼数月,用此药痊,可至今常用。 曾经效验者歷歷甚多,不敢尽言。」

我们在做这个药的时候,因為中间生薑要经过一个烘乾的过程,所以直接摆乾薑也可以;猪牙皂角,一般药局买就可以了;西国升麻、熟地黄,就买好一点的升麻跟熟地黄;木律是什麼呢?木律又叫做胡桐泪,这味药我们现在台湾的药局好像买不到,不过因為这个方子它有很多的兄弟姐妹方,裡面也有不用胡桐泪的,这个胡桐泪的作用是要让药性钻到牙齦肉裡面去的,这个钻到牙齦肉裡去的药性,如果没有胡桐泪的话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用附子,因為附子也是一个可以帮助药性深入的东西,所以用附子把它打成粉也可以,不然的话,傅青主他们用的是骨碎补,同时用六味地黄汤引经,这个也是很能固牙齦肉的;槐角是槐树的果实种子类的东西,散火毒的;细辛跟荷叶蒂的话,荷叶主要是要升清气,那麼荷叶蒂,考究一点的话,因為它是撑住整片荷叶的东西,所以就特别有效,不考究一点的话就用整张荷叶也可以;青盐就是从盐矿裡挖出来的盐,就算不入药,把它打碎,回家煮菜用也是很美味的。

这些药,它说除青盐之外都剁碎──其实我们买药的时候就可以请药行把这些药全一起打成粗粉,然后回家以后,把它装在一个一人份用的小砂锅裡,锅盖盖起来以后用「楠香」调水,涂在锅盖的缝跟透气的洞上把它封住(太通气会焦得太厉害),然后把这一整个小砂锅放到慢燉锅裡,透过慢燉锅慢慢加热,够热以后就会闻到药味,差不多两小时以后就可以关火,这时候裡面的药材大概差不多烤到乾燥、焦黄,如果烤二十四小时的话就炭化了,烤得乾乾的焦黄的药渣,再送回药行请他们打成细粉,回家就拿牙刷沾这个细粉刷牙。

这种刷牙黑髮的药,最好能在牙齦留久一点,所以可以拿软毛一点的牙刷慢慢刷,但因為裡面有一些药像旱莲、生地这些药都是黑黑的,所以不会让牙齿变白,洁牙效果普通,但补肾固牙的效果很好,至於乌鬢髮的效果,有是有,但不要太强求,像我没什麼白头髮但有些白鬍子,用这个方子刷著刷著一两个星期下来,我观察到白鬍子是有变少,但要刷到一头白髮能乌黑,我是也不敢相信能有这种效果啦。因為很多药要它很有效,要真的做得很好,比方说熟地黄,要它很有效就真的一点铁器也不能碰,这个在现在已经不太可能了,但这个方子已经是堪称好用了,就跟大家分享一下。

另外《卫生宝鉴》裡的遗山牢牙散这一类的方也很多,我选择遗山牢牙散也是因為这个方同样是一个「最大公约数的正确」,就是很多方裡对牙齿、牙床好的药,这个方裡都有。

元.罗天益《卫生宝鉴》:
遗山牢牙散
王汉卿所传方。云:折太守得之於李节使。折得此方,九十餘岁,牙齿都不曾疏豁,及无疼痛。汉卿今八十九岁,食肉能齿决之,知此方如神也。
伏苓 石膏 龙骨各一两 寒水石 白芝各半两 细辛三钱 石燕子大者一枚,小者用一对
上七味為末,早辰用药刷牙,晚亦如之。

这个方刷牙之后,可以让牙齿很牢固,裡面固气补肾的,有龙骨;石膏、寒水石、白芝这都是能退胃火的药;石燕子是一种像化石又像蚌壳的东西,也是古时候固齿很有用的药,这个方子有同学们试用了以后发现,从前那种稍微抿一抿嘴,牙齦就出血的人,刷了一个星期之后,很明显地可以看到牙齦肉一天比一天不出血了,这个药对於牙齦肉的调整是很强的。我自己的经验是,因為我有抽淤,容易把牙齿薰得很脏,好几年前我朋友叫我要用一些药房卖的刷牙粉刷牙,我用那些刷牙粉,虽然是刷到牙齿变白了,但牙齦肉也都坏掉了,稍微吸到一点冷空气或吃到一点甜的,牙根就受不了。后来改用中药的刷牙粉,牙齦才好回来。那时候用的一个方,虽然没有这个这麼好,但因為这些方裡面的石膏跟寒水石都能把牙齿抹得很白,但同时又不伤牙齦跟牙齿(要打很细才不伤),又可以让牙根变得牢固,所以是一个清洁跟固齿效果都相当好的一类方剂。

那,有些人他们的问题是牙齦肉退掉,其实牙齦肉退掉,多多少少是这个人的阳明火旺,所以阴虚。一般是用内科裡面用来滋胃阴的药,以经方来说,滋阴而退热、又作用在阳明区块的,是竹叶石膏汤;以时方来说的话就是甘露饮。这些都是牙齦肉退下来常会用的方,至於多有效?对不起,不知道。為什麼说不知道?因為我觉得看台湾的病人的体质啊,会常让人忍不住一头跳进火神派的领域。因為台湾肾阳虚的人实在太多了,肾阳虚造成的水上不来、全身的枯槁,终极来讲还是要补肾才会有效,不是退胃火就会有效,因為五臟会烧掉是因為肾水上不来,这一类的思考在讲〈少阴篇〉的时候我们会涉入火神派的系统,那时候我们这些开药的方法还是会有些要重新洗牌的部分。

牙齦开始退掉了,如果我们不用内服药,要用外敷药的话,其实路子也差不多,比方说我们有一味药叫做补骨脂,补肾阳的,又一味药叫麦门冬,滋胃阴的。每天用麦门冬煮水一直漱口,平常刷牙就用补骨脂刷牙,这样搭配用,效果也是蛮好的。当然我们介绍的遗山牢牙散或是陈希夷刷牙药,这些对牙齦肉退掉也都是很有帮助的,刷久了牙齦肉都会变好,咬东西觉得牙齿不会鬆动了,也不会吃几颗酸梅就觉得牙齿被酸到了。

如果是比较严重的牙根露出来的话,我们中国比较代表性的方剂是柳枝汤:

宋.王怀隐、陈昭遇 等《太平圣惠方.卷三十四》:
柳枝汤
治齿根出露,摇动疼痛,宜含柳枝汤方:
柳枝一握,切 地骨皮 细辛 防风去芦头 杏仁汤浸,去皮尖、双仁 蔓荆子 以上各一两
(※一方另有青盐半两)
上件药,都细銼和匀,每用一两,以水一大盏、酒一盏,同煎至一盏,去滓,热含就於患处。

柳枝这个东西药局也不一定有卖,但我想可能很多校园或是公园都会有柳树,自己摘吧。用柳枝一把、地骨皮、细辛、防风这些药打成粉,每次用一两药粉、水一碗、酒一碗,煮到剩一碗以后,趁热漱口,含著久一点不要吐。这是比较代表性的方剂。

到后面傅青主、陈士鐸的医派,就有另外一套辨症系统出现了,陈士鐸《辨证录,牙齿痛门六则》就把牙痛分為六种,六种牙痛的六种方:

清.陈士鐸《辨证录.牙齿痛门六则》:

人有牙齿痛甚不可忍,涕泪俱出者,此乃臟腑之火旺,上行於牙齿而作痛也。治法不泻其火则不能取效。然火实不同,有虚火,有实火,大约虚火动於臟,实火起於腑。而实火之中,有心包之火,有胃火;虚火之中有肝火,有脾火,有肺火,有肾火。同一齿痛,何以别之?不知各经在齿牙之间,各有部位也。两门牙上下四齿,同属心包也,门牙旁上下四齿,属肝也,再上下四牙乃胃也,再上下四牙乃脾也,再上下四牙乃肺也,再上下之牙乃肾也。大牙亦属肾,肾经有三牙齿,多者贵。治病不论多寡,总以前数分治之多验。火既有如许之多,而治火之法,宜分经以治之矣。虽然,吾实有统治火之法,方用治牙仙丹︰

玄参一两 生地一两 水煎服。

无论诸火,服之均效。察其為心包之火,加黄连五分;察其為肝经之火,加炒梔子二钱;察其為胃经之火,加石膏五钱;察其為脾经之火,加知母一钱;察其為肺经之火,加黄芩一钱;察其為肾经之火,加熟地一两。饮一剂而火轻,再剂而火散,四剂而平复如故矣。
夫火既有虚实不同,何以一方而均治?不知火之有餘,无非水之不足也。我滋其阴,则阴阳之火,无不相戢矣。况玄参尤能泻浮游之火,生地亦能止无根之焰,二味又泻中有补,故虚实咸宜,实治法之巧,而得其要者也。况又能辨各经之火,而加入各经之药,有不取效如神乎?或曰︰「火生於风,牙齿之疼,未有不兼风者,治火而不治风,恐非妙法。」不知火旺则生风,未闻风大而生火,人身苟感风邪,则身必发热,断无风止人牙而独痛之理。况火病而用风药,反增其火热之势,是止痛而愈添其痛矣。或疑:「膀胱有火,肝(胆?)经有火,心经有火,大小肠、三焦俱有火,何俱遗之而不言?」不知臟病则腑亦病,腑病则臟亦病,治臟不必治腑,泻腑不必又泻臟,况膀胱、心与三焦、大小肠俱不入於齿牙,故略而不谈也。
-----------首先,是牙痛痛到涕泪俱出的时候,通常牙根都肿起来了,这样的牙痛呢,就用一个叫做治牙仙丹的方,这个方只有两味药,玄参跟生地,都是很凉润又滋阴的药,生地今天用乾地黄也就可以了,用到真的生地恐怕还太凉。傅青主这一派提出的论点还蛮特别的,当然也有其他的牙科医生也有提出一样的论点,就是牙齿的上火有实火也有虚火,一般来说「臟」有火都是虚火,「腑」有火都是实火,因為臟是因為没有办法收摄能量聚成精,所以火才散出来,因此称它為虚火。他们提到上下各两颗门牙是属於心包火,再旁边一颗是肝、再旁边一颗是胃、再旁边一颗是脾、再旁边一颗是肺、再到最后面就是肾,所以要分经退火,那玄参、生地是凉肾火的药,如果要退心包火就加黄莲、要退肝火加炒梔子、退胃火加石膏、退脾火加知母、退肺火加黄芩、退肾火加熟地摄阳,这样加味,就可以把牙痛退掉。这个方子其实还算好用,但因為是寒凉药為主的方,所以喝了之后人会有比较累的这个问题,喝下去马上牙痛就好很多,但不是真的全好,因為再过一天就发现牙痛的地方长了一个小脓包,把这个脓包弄破挤乾净之后才真的正式好──就是它已经让发炎停止了,但已经发炎烧坏烧死的组织还是会变成脓,要清乾净才算真的全好──不过因為这个方还是一些阴寒的滋阴药,所以吃起来还是要看脾胃强不强,不然还是可能多少会有一些拉肚子的感觉的。

清.陈士鐸《辨证录.牙齿痛门六则》:

人有多食肥甘,齿牙破损而作痛,如行来行去者,乃虫痛也。夫齿乃骨之餘,其中最坚,何能藏虫乎?不知过食肥甘,则热气在胃,胃火日衝於口齿之间,而湿气乘之,湿热相搏而不散,乃虫生於牙矣。初则止生一二虫,久则蕃衍而多,於是蚀损其齿,遂致堕落。一齿既朽,又蚀餘齿,往往有终身之苦者。此等之痛,必须外治,若用内治之药,未必杀虫,而臟腑先受伤矣。方用五灵至圣散︰

灵脂三钱,研绝细末 白薇三钱 细辛五分 骨碎补五分 各研為细末。先用滚水含漱齿至净,然后用前药末五分,滚水调如稀糊,含漱齿半日,至气急吐出,如是者三次,痛止而虫亦死矣,断不再发。

盖齿痛原因虫也,五灵脂、白薇最杀虫於无形,加入细辛以散火,骨碎补以透骨,引五灵脂、白薇直进於骨内,则虫无可藏,尽行剿杀,虫死而痛自止也。

第二种牙痛就确实是蛀牙蛀穿的的牙痛,其实我们牙痛不一定每次都是蛀牙蛀烂进去的,但若确实是蛀烂进去的,就用这个五灵脂、白薇、细辛、骨碎补这些药去漱口,把这个蛀烂的洞慢慢调补回来,这种蛀牙蛀到烂穿进去的牙痛的特徵就是「如行来行去」那种一阵一阵抽痛的牙痛,用这个方。

清.陈士鐸《辨证录.牙齿痛门六则》:

人有牙痛日久,上下牙床尽腐烂者,至饮食不能用,日夜呼号,此乃胃火独盛,有升无降之故也。人身之火,惟胃最烈,火既升於齿牙,而齿牙非藏火之地,於是焚烧於两颊,而牙床红肿,久则腐烂矣。似乎亦可用治牙仙丹加石膏以治之,然而其火蕴结,可用前方,以消弭於无形,今既已溃破腐烂,则前方又不可用,以其有形难於补救也。方用竹叶石膏汤加减︰

石膏五钱 知母二钱 半夏二钱 伏苓三钱 麦冬三钱 竹叶二百片 葛根三钱 青蒿五钱 水煎服。连服四剂,而火退肿消矣。然后再用治牙仙丹以收功也。

石膏汤以泻胃火,用之足矣,何加入葛根、青蒿也?不知石膏但能降而不能升,增入二味,则能引石膏至於齿牙以逐其火。而葛根、青蒿尤能退胃中之阴火,所以同用之以出奇,阴阳之火尽散,齿牙之痛顿除,何腐烂之不渐消哉?

第三种牙痛是有人牙痛久了,上下牙床都腐烂了,变成没办法吃饭、日夜呼号,这种主要病在「牙齦」的牙痛,就是胃火太盛了,要治阳明火,可以用仲景方的竹叶石膏汤,再加上一些其他清热散火的药,竹叶石膏汤本来就是白虎汤再加上来的一个汤剂,我们可以知道这是要退阳明热為主,所以牙齦腐烂的状况我们可以用这样的思路去开药。

清.陈士鐸《辨证录.牙齿痛门六则》:

人有牙齿疼痛,至夜而甚,呻吟不卧者,此肾火上衝之故也。然肾火乃虚火,非实火也,若作火盛治之,多不能胜,即作虚火治之,亦时而效时而不效。盖火盛当作火衰,有餘当认作不足,乃下虚寒,而上现假热也。人身肾中不寒,则龙雷之火下安於肾宫,惟其下寒之甚,而水又无多,於是上衝於咽喉,而齿牙受之。正如龙雷之火,至冬则地下温暖而龙雷皆蛰,春气发动,则地底寒冷而不可蛰,乃随阳气上升矣。至於夜分,尤肾水主事,水不能养火,而火自游行於外,仍至齿而作祟。譬如家寒难以栖处,必居子舍而作威,而子又贫乏,自然触动其怒气矣。治法急大补其肾中之水,而益以补火之味,引火归源,则火有水以养之,自然快乐,而不至於上越矣。方用八味地黄汤加骨碎补治之,一剂而痛止,再剂而痛不发也。

盖六味地黄汤补其肾水,桂、附引火以归於命门,但补水引火之药,不先入齿中,则痛之根不能除,所以必用骨碎补以透入齿骨之中,而后直达於命门之内,此拔本塞源之妙法耳。

第四种牙痛是「到了晚上特别痛」的,这代表什麼意义呢?这表示肾臟不能收纳阳气,所以肾火浮越上来了,这样的牙痛就要用傅青主医派非常有名的「引火归源法」,基本的方法就是一大锅的八味地黄汤放凉了喝,八味地黄汤裡的六味药:熟地黄跟泽泻可以把药引入肾经;山药跟伏苓可以把药引入脾经;山茱萸跟丹皮可以把药引入肝经──当然这是一种比较粗糙的讲法──但基本上一般喝肾气汤的时候,如果是比较敏感的人,就会感觉到大腿内侧的三阴经会有一种有东西钻下去的感觉。这六味之外加上桂、附,就可以把桂、附的能量拉到三阴经裡去保存起来,当然,药量地黄独大,还是以补肾经為主。因為中医相信「同气相求」的原理,所以在把肉桂、附子的药性拉进三阴经的这个过程,身体裡面如果有一些火是从内臟浮出来的,那这些火就会顺便跟著肉桂、附子的热性,一起被引回去,这是一种收摄浮越之火的方法。那麼傅青主这个方,就多加了一味骨碎补,让骨碎补把药气拉过去经过牙齿,所以本来是全身的浮游之火都要收进去的,把这个药性拉得经过牙齿以后,这个引火归源的药性就会把牙齿的火给收掉了,当然需要引火归源的人,是有一些身体特徵的,晚上特别严重是一个特徵,另一个特徵就是会觉得上半身很热,但膝盖冷冷冰冰的。

清.陈士鐸《辨证录.牙齿痛门六则》:

人有上下齿牙疼痛难忍,闭口少轻,开口更重,人以為阳明之胃火也,谁知是风闭於阳明、太阳二经之间乎。此病得之饮酒之后,开口向风而卧,风入於齿牙之中,留而不出,初小疼而后大痛也。论理去其风宜愈,而风药必耗人元气,因虚以入风,又耗其气,则气愈虚,风邪即欺正气之怯而不肯出,疼终难止也。古人有用灸法甚神:灸其肩尖微近骨后缝中,小举臂取之,当骨解陷中,灸五壮即瘥。但灸后,项必大痛,良久乃定,而齿疼永不发也。然而人往往有畏灸者,可用散风定痛汤治之:

白芝三分 石膏二钱 升麻三分 胡桐泪一钱 当归三钱 生地五钱 麦冬五钱 乾葛一钱 花粉二钱 细辛一钱 水煎服。一剂轻,二剂即愈,不必三剂也。

此方补药重於风药,正以风得补而易散也。

六人有上下齿痛甚,口吸凉风则暂止,闭口则复作,人以為阳明之火盛也,谁知是湿热壅於上下之齿而不散乎。夫湿在下易散,而湿在上难祛,盖治湿不外利小便也。水湿下行其势顺,水湿上散其势逆,且湿从下受易於行,湿从上感难於散,故湿热感於齿牙之间,散之尤难。以饮食之水,皆从口入,必经齿牙,不已湿而重湿乎。湿重不散,而火且更重矣,所以经年累月而痛,不能止也。治法必须上祛其湿热,又不可单利小便,当佐之以风药,则湿得风而燥,热得风而凉,湿热一解,而齿痛自愈矣。方用上下两疏汤︰

伏苓五钱 白术三钱 泽泻二钱 薏仁五钱 防风五分 白芝三分 升麻三分 荆芥二钱  胡桐泪五分 甘草一钱 水煎服。四剂而湿热尽解,而风亦尽散也。

盖伏苓、白术、泽泻、薏仁原是上下分水之神药,又得防风、白芝、升麻、荆芥风药以祛风。夫风能散湿,兼能散火,风火既散,则湿邪无党,安能独留於牙齿之间耶?仍恐邪难竟去,故加入甘草、胡桐泪引入齿缝之中,使湿无些须之留,又何痛之不止耶?况甘草缓以和之,自不至相杂而相犯也。

第五种跟第六种牙痛很好玩:
前一种牙痛是一开口吹风就觉得痛得受不了,但一闭起嘴巴就觉得好一点,这是什麼?这是「牙齿的桂枝汤、麻黄汤症」证不对?这是牙齿受风邪、被束住了所以发热,所以要用发这个牙齿风邪的药来开通它,用升麻、白芝再加一些细辛跟补药。他说这个症,也可以来灸肩膀后面的穴道,这一类穴道,一般来讲指的是手阳明大肠经的肩髃穴或是列缺穴,但我也没灸过,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因為牙齿也会恶风恶寒,所以就用这样的药来散它的风寒。

第六种牙痛呢,就是上下牙都痛,开口吹凉风就不痛,闭起嘴巴就很痛,这又是怎麼回事呢?牙齿会怕闷、想要透气,这表示牙齿不是受风寒所伤,是被闷住了,什麼会闷住牙齿呢?是湿气,这表示身体的湿气太重,牙齿被闷得受不了想要出来透气,所以这样的话,就要用去湿清热的方法来治牙痛。

这样看张仲景的辨证跟傅青主派的辨证,就会让人有种,张仲景的辨证是那种正大光明、好像房子的大栋梁的辨证;傅青主派的辨证就好像是房子裡细部装潢的感觉。对我们这些学仲景辨证的人而言,看傅青主派的辨证,会觉得他鬼神莫测、不知道怎麼想出来这些奇奇怪怪的辨证点的,觉得很好玩。

讲完了蛀牙的方,那麼如果是老了掉牙怎麼办?我们不像鯊鱼、鱷鱼牙齿可以不断再生,但我们可以用牙齿能不断再生的动物药,来帮助牙齿再长回来:

清.陈士鐸《石室秘录》:
长齿法︰
方用雄鼠脊骨全副,餘骨不用,尾亦不用,头亦不用,骨碎补三钱,炒為末,麝香一分,熟地身怀之令乾,為末,三钱,但熟地必须自製,切不可经铁器,一犯则前药俱不效矣,生地亦须看一做过,经铁针穿孔者即不效,细辛三分,榆树皮三分,总之,群药俱不可经铁器,当归一钱,青盐二钱,杜仲一钱足矣,各為绝细末。鼠骨去肉不用,新瓦上焙乾為末,不可烧焦,乘其生气也,用一瓷瓶盛之。每日五更时,不可出声,将此药轻擦在无牙之处。三十六擦,药任其自然咽下,不可用水漱口,一月如是。日间午间擦之更佳,亦如前数。

固齿方︰
用雄鼠脊骨一副,当归一钱,熟地三钱,细辛一钱,榆树皮三钱,骨碎补三钱,青盐一钱,杜仲二钱,各為末。裹在绵纸成条,咬在牙床上,以味尽為度。一条永不齿落矣。然亦不可经铁器,经则不效。此药可救数百人。大约一人须用三条。

拿老鼠的骨头入药做成牙粉,然后塞在掉牙齿的地方,这样牙齿就能再长回来。台湾乡下也有人报导说拿晒乾的蚂蚁来吃,吃一吃掉了的牙齿也再长回来,我想,有兴趣的话或许可以试试看吃蚂蚁,因為老鼠的骨头好像还更麻烦一点。虽然这个方不是傅青主派独有的,其他的医书裡也有,但傅青主派非常强调「地黄这个药绝对不能碰到铁器」。但我们在台湾买到的地黄,都是在大陆就用铁刀切开了,怎麼还能不碰铁?或许要从自己种地黄开始,然后用陶瓷刀切它,然后自己再来制,蒸也得用竹蒸笼。所以老鼠骨头或许还简单,其他药都不能碰铁器,倒是麻烦。

以上是中医牙科的发展史的一些大概整理介绍。因為我们教到细辛这味药,一时想到古人用细辛来散牙齿的风邪的一些方法,就顺便岔题来学学牙齿的保养。

                                                                                   〔整理者:小布〕
-----------真详细,刚好牙银不好,用麦门冬的那个方子试试看
-----------姐姐刚好牙疼,白用不效,让她试试
-----------玄参、生地、熟地各15,昨晚喝了一次早上可以张嘴刷牙了。效果太好了,就不知道会不会有脓包。不好意思上面应该是“百用不效”——都挂瓶了还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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