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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名医汇粹教程:1 论集

张景岳大宝论夫阴阳之体,曰干与坤;阴阳之用,曰水与火;阴阳之化,曰形与气。以生杀言,则阳生阴杀;以寒热言,则阳热阴寒。若其生化之机,则阳先阴后,阳施阴受。先天因气以化形,阳生阴也;后天因形以化气,阴生阳也。形即精,精即水;神即气,气即火。阴阳二气,最…

张景岳大宝论

夫阴阳之体,曰干与坤;阴阳之用,曰水与火;阴阳之化,曰形与气。以生杀言,则阳生阴杀;以寒热言,则阳热阴寒。若其生化之机,则阳先阴后,阳施阴受。先天因气以化形,阳生阴也;后天因形以化气,阴生阳也。形即精,精即水;神即气,气即火。阴阳二气,最不宜偏,平则气和而生物,偏则气乖而杀物。经曰∶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此先王教人察阴阳、保生气也。

夫阳一而阴二,故偶者阴也,后天之形也;奇者阳也,先天之气也。神由气化,而气本于天,所以发生吾身者,即真阳之气也;形以精成,而精生于气,所以成立吾身者,即真阴之气也。上古天真论曰∶女子二七而天癸至,男子二八而天癸至。非阴生在后而阴成之难乎?阴阳应象大论曰∶人年四十而阴气自半也。非阴衰在前而阴凋之易乎?故人全盛之数,惟二八之后,以至四旬之外,前后止二十余年而形体渐衰矣。

阳道常实,阴道常虚,故丹溪引日月之盈亏,以为阳常有余、阴常不足之论,而立补阴、大补等丸。独惜以黄柏知母为神丹,致家传户用。殊不知天癸之未至,本由乎气,而阴阳之自半,亦由乎气。是形虽在阴,而气则仍从乎阳也。此生死之机,不可不辨。

阳之为义大矣。夫阴以阳为主,所关乎造化之原,而为性命之本者,惟斯而已。姑辨其最要者,一曰形气,二曰寒热,三曰水火。

夫形气者,阳化气,阴成形,是形本属阴,而凡通体之温者,阳气也;一生之活者,阳气也;五官五脏之神明不测者,阳气也。乃其灵觉尽灭,身冷如冰,形固存而气则去,此以阳脱在前,而留阴在后,非阴多于阳乎?是形气阴阳之辨也。

寒热者,春夏之暖为阳,秋冬之冷为阴。当长夏之暑,草木昆虫,咸苦煎炙,然愈炙愈繁,不热则不盛。至一夕风霜,即僵枯遍野,是热能生物,寒无生意,热无伤而寒可畏,非寒强于热乎?此寒热阴阳之辨也。

水火者,造化之权,其象有四∶日为太阳,火为少阳,水为太阴。月为少阴。此四象之真形也。阳中无太阴,阴中无太阳,此阴阳之专主也。日丽乎天,此阳之阳也,非太阳乎?月之在天,阳中之阴也,非少阴乎?水行于地,阴之阴也,非太阴乎?火之在地,阴中之阳也,非少阳乎?此等大义,丹溪所未知,故引日月盈亏,以证阴阳虚实。况夫阴阳之性,太者气刚,故日不可灭,水不可竭,此日为火之本,水为月之根也;少者气柔,故火有时息,月有时缺,此火为日之余,月为水之余也。惟其不灭者,乃为真火;而时作时止,岂即元阳?故惟真阳之火,乃能生物;而燎原之凡火,但能焦物也。夫天一生水,天一者,天之一也,一即阳也,无一则止于六耳。故水之生物者,赖此一也;水之化气者,赖此一也。故春夏之水,土得之而生长;秋冬之水,土得之而不生不长,是水亦死矣,水之所以生,水之所以行,孰非阳所主?此水中有阳,非水即为阳也。

夫阳气不充,则生意不广,而况于无阳乎?故阳惟畏其衰,阴惟畏其盛,非阴能自盛也,阳衰则阴盛矣。

凡万物之生由乎阳,万物之死亦由乎阳。非阳能死物也,阳来则生,阳去则死矣。试以太阳证之∶日行南陆,在时为冬,斯时非无日也,第稍远耳,便见严冬难御,万物凋零。然则天地之和,惟此日也;万物之生,惟此日也。设无此日,天地虽大,一寒质耳,人是小乾坤,得阳则生,失阳则死。阳衰者,即亡阳之渐也。

圣人作《易》,首制一爻,立元阳之祖,明阳德之元亨于坤初六,日履霜坚冰,虑阴气之渐长,防其有妨化育耳。

《内经》曰∶凡阴阳之要,阳密乃固。此言阴之所恃,阳为主也。又曰∶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故天运当以日光明。可见人之大宝,只此一息真阳,孰谓阳常有余,而欲以苦寒之物,伐此阳气,欲保生可如是乎?客曰∶欲固此阳,计将安出?曰∶但知根本,此其要也,命门是也。所谓命门者,先天之生我,由此而受;后天之我生,由此而栽也,夫生之门即死之户,人之盛衰安危,皆系于此。以其为生气之源,而气强则强,气衰则病,此虽至阴之地,而实元阳之宅。至夫脾胃,乃后天水之谷本,犹属元阳之子耳。

张景岳真阴论

凡物之死生,本由阳气。顾今人之病阴虚者十常八九,何谓哉?不知此一阴字,正阳气之根也。

盖阴不可以无阳,非气无以生形也;阳不可以无阴,非形无以载气也。故物之生也生于阳,物之成也成于阴,此谓元阳元阴,亦曰真精真气也。欲知所以死生者,须察乎阳,察阳者,察其衰与不衰;欲知所以存亡者,须察乎阴,察阴者,察其坏与不坏,此保生之要法也。

稽之前辈,殊有不识真阴面目,而立言多矫强者。自河间主火之说行,而丹溪以寒苦为补阴,举世宗之,莫能禁止。揆厥所由,盖以热证明显,人多易见;寒证隐微,人多不知,而且于虚火实火之间,尤为难辨。亦孰知实热为病者,十中不过三四;虚火为病者,十中常见六七。夫实热者,火之盛,元气本无所伤,故可以苦寒折之。然当热去即止,不可过用,过用则必伤元气。虚火者,真阴之亏也,真阴不足,又岂苦劣难堪之物,所能填补?矧沉寒之性,绝无生意,非惟不能补阴,抑且善败真火。第阴性柔缓,因循玩用,暗损寿元,勿之觉耳。故有老人亦喜凉者,正以元阳本足,故能受寒,非寒凉寿之也。

余请详言真阴之象、真阴之藏、真阴之用,真阴之病。真阴之治,以悉其义。

所谓真阴之象者,阳以阴为根也。经曰∶五脏者,主脏精者也不可伤,伤则失守而阴虚,阴虚则无气,无气则死矣。非以精为真阴乎?又曰∶形肉已脱,九候虽调犹死。非以形为真阴乎?观形质之坏与不坏,即真阴之伤与不伤,此真阴之象,不可不察也。

所谓真阴之藏者,凡五脏五液,各有所主,经曰∶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液皆归乎精,而五精皆统乎肾。肾有精室,是曰命门,为天一所居,即真阴之腑。精藏于此,精即真阴之水也;气化于此,气即阴中之火也。命门居两肾之中,而水火具焉,消长系焉,故为受生之初,为性命之本。欲治真阴而舍命门,非其治也。此真阴之藏,不可不察也。

所谓阴之用者,凡水火之功,不可缺一。命门之火,谓之元气;命门之水,谓之元精。五液充则形体赖以强壮,五气治则营卫赖以和调。此命门之水火,即十二脏之化源。故十二脏之阴阳,皆赖资之以为治。此皆真阴之用,不可不察也。

所谓真阴之病者,凡阴气本无有余,阴病皆因不足。即如阴胜于下者,原非阴盛,以命门之火衰也;阳胜以标者,原非阳盛,以命门之水亏也。水亏则阴虚之病叠出,火衰则阳虚之证迭生,如戴阳者面赤如朱,格阳者外热如火。或口渴咽焦,引水以自救;或躁扰狂越,欲卧于泥中;或五心烦热而消瘅骨蒸;或二便秘结而溺浆如汁;或吐血衄血;或咳嗽遗精;或斑黄无汗,由津液之枯涸;或中风瘈瘲,以精血之败伤。

凡此之类,有属无根之焰,有因火不归原,是皆阴不足以配阳,病在阴中之水也。又如火亏于下,或为神气之昏沉,或为动履之困倦。其有头目眩晕而七窍偏废者,有咽喉哽咽而呕恶气短者,此皆上焦之阳虚也;有饮食不化而吞酸反胃者,有痞满隔塞而水泛为痰者,皆中焦之阳虚也;有清浊不分而肠鸣滑泄者,有阳痿精寒而脐腹多痛者,皆下焦之阳虚也。又或畏寒洒洒者,以火脏之阳虚,不能御寒也;或肌肉膨胀者,以土脏之阳虚,不能制水也;或拘挛痛痹者,以木脏之阳虚,不能营筋也;或寒嗽虚喘,身凉自汗者,以金脏之阳虚,不能保肺也;或遗精血泄;二便失禁,腰骨如折,骨痛之极者,以水脏之阳虚,精髓内竭也。凡此之类,皆阳不足以胜阴,病在阴中之火也。王太仆曰∶寒之不寒,责其无水;热之不热,责其无火,无水无火,皆在命门。故曰阴虚之病,不可不察也。

所谓真阴之治者,凡乱有所由起,病有所由生,故治病必当求其本。盖五脏之本,本在命门;神气之本,本在元精,此即真阴之谓也。王太仆曰∶壮水之主,以制阳光;益火之源,以消阴翳。惟薛立斋独得其妙,而常用仲景八味丸、钱氏六味丸,即益火、壮水之剂也。寒邪中人,本属表症,而汗液之化,必由乎阴;中风为病,身多偏枯,而筋脉之败,必由乎阴。虚劳生火,非壮水何以救其燎原;泻利亡阴。非补肾何以因其门户?臌胀由乎水邪,主水须求水脏;关格本乎阴虚。欲强阴舍阴不可。此数者,乃疾病中最大纲领,明者觉之,可因斯而三反矣。

张景岳命门后论

命门为精血之海,脾胃为水之海,均为五脏六腑之根。然命门为元气之本,为水火之宅,五脏之阴气非此不能滋,五脏之阳气非此不能发。而脾胃中州待火能生,然必少阳春气始于下,则三阳从地起,而后万物得以化生,岂非命门之阳气,正为脾胃之母乎?吾故曰∶脾胃为灌注之本,得后天之气;命门为化生之源,得先天之气,此中本末固有先后。而东垣曰补肾不若补脾,须知可曰补脾不若补肾,可不辨而明矣。

然命门有火候,即元阳之谓也。禀赋有强弱,元气有盛衰,阴阳有胜负,病治有微甚,此火候之所宜辨也。盖一阳之元气,必自下而升;而三焦之普护,乃各见其候。下焦之候,如地土化生之本也;中焦之候,如灶釜水之炉也;上焦之候,如太虚神明之宇也。

地土有肥瘠,而出产异;山川有浓薄,而藏蓄异。聚散操权,总由阳气,得一分则有一分之用,失一分则有一分之亏。凡寿夭勇怯,精血病治之基,无不由此,元阳之足与不足,以为消长盈缩之主,下焦火候之谓也。

中焦如灶釜者,胃中阳气,其热如釜。饮食之滋,本于水,食强则体壮,食少则身衰。若灶釜之少一炬则迟化一顷,增一炬则速化一时,火力不到则全然不化。故脾胃之化与不化,及饮食之能与不能,亦总由阳明之气强与不强,而阴寒之邪有犯与不犯耳。及其既病,则渐痞渐长,或隔或呕,或膨聚不消,或吞酸嗳腐,食气不变,或腹疼肚痛,终日不饥,或清浊不分,或完谷不化。盖化则无不营运,不化则无不留滞,营运则为气为血,留滞则为积为痰。此中焦火候之谓也。

上焦如太虚者,神明根于阳气,阳气化为神灵,阳之在下则温暖,故曰相火以位;阳之在上则昭明,故曰君火以明。是以阳长阴消,五官治而万类盛。若阳衰阴胜,而阳为阴折,聪明夺而神气减,此上焦火候之谓也。

夫以三焦论火候,非不各有所司,惟命门实,先天真一之气藏于坎中,自下而上,与后天胃气相接,此生生之本也。使真阳不发于渊泉,则总属无根之火矣。

火而无根,即病气也,非元气也。《易》以雷在地下而为复,可见火之标在上,而火之本在下。若使命门阴胜,则元阳畏避,而龙火无藏身之地,游散不归而为烦热格阳等证。善治此者,惟从其性,使阳和之气直入坎中,相求同气,虚阳归原矣。故曰甘温除大热,正此谓也。昧者不明此理,以虚阳作实热,不思温养此火,但知寒凉可以灭火,安望其尚留生意耶?若三焦有客热邪火,皆凡火耳,固不得不除。而除火何难,本非正气火候之谓也。

况命门有生气,即干元不息之机。

不息则惟动惟升,所以阳得生气;息则惟静惟降,所以阴得死气。故干元之气始于下而盛于上,升则向生;坤元之气始于上而盛于下,降则向死。此阴阳之歧,相间不过毛发,而终竟远以千里,故死生之柄,惟此毫厘升降之机耳。譬之水暖则化气,化气是升,生也;水寒则成冰,成冰是降,死也。故肾气独沉,则奉生者少,即此生气之理也。

至若人之生气,无所不在,如脏气、颜色、声音、脉息、四肢、二便俱有生气。生气即神气,神自形生,何不可辨?明者察之,孰者能益生气,孰者能损生气?或先攻病气以保生气,或先固生气以御病气。使不有原始要终之明,则是寸光之流耳。

盖命门有门户,为一身巩固之关。经曰∶仓凛不藏者,是门户不要也∶水泉不止者,是膀胱不藏也。

得守者生,失守者死。又曰∶肾者胃之关也,关门不利,故聚水而从其类。又曰∶黑色通于肾,开窍于二阴。可见北门之主总在乎肾,而肾之政令总在乎命门。

命门司阴阳之柄,阴阳和则出入有常;阴阳病则启闭无序,故有癃闭不通者,以阴竭水枯,干涸之不行也。有滑泄不禁者,以阳虚火败,收摄之无主也。阴精既竭,非壮水必不能行;阳气既虚,非益火必不能固,此治法也。

赵养葵火为先天论

越人谓左为肾,右为命门,非也。命门即在两肾各一寸五分之间,当一身之中,《易》所谓一阳陷于二阴之中,《内经》曰七节之旁,中有小心是也。名曰命门,是为真主乃一身之太极,无形可见,两肾之中是其安宅。

三焦是其臣使之官,禀命而行,周流于五脏六腑之间而不息,名曰相火。相火代天行化。此先天无形之火,与后天有形之火不同,出之右旁小窍者也。

其左旁亦有小窍,乃真阴真水气也,亦无形,上行夹脊,至脑中为髓海。泌其津液,注之于脉,以荣四末。内注五脏六腑,以应刻数。常随相火而潜行于周身,与后天有形之水不同。

但命门无形之火,在两肾有形之中,为黄庭,故曰五脏之真,惟肾为根。可见命门为十二经之主。

肾无此则无以作强,而技巧不出矣;膀胱无此则三焦之气不化,而水道不行矣;脾胃无此则不能蒸腐水,而五味不出矣;肝胆无此则将军无决断,而谋虑不出矣;大小肠无此则变化不行,而二便闭矣;心无此则神明昏而万事不能应矣,正所谓主不明则十二官危也。譬之元宵之灯,鳌山走马,拜舞飞走者,无一不具,中间惟是一火耳。火旺则动速,火微则动缓,火熄则寂然不动。而拜舞飞走者,躯壳未尝不存也,故曰此身非汝有,是天地之委形也。

夫水为立命之门,乃人身之至宝,何世之养身不知节欲,保真水以全火,而日夜戕贼。此火既病矣,治病者不知温养此火,而日用寒凉以直灭此火,焉望其有生气耶?余今直指其归元之路。夫命门真主之火,乃水中之火,相依而永不相离者也。火之有余,缘真水之不足也,毫不敢去火,只补水以配火,壮水之主,以制阳光;火之不足,因见水之有余也,亦不必泻水,就于水中补火,益火之原,以消阴翳。所谓原与主者,皆属先天无形之妙,非曰心为火而其原在肝,肾为水而其原属肺之谓也。

若夫风寒暑湿燥火六者之入于人身,此客气也,非主气也。主气固,客气不能入。医家徒知客者除之,慢不加意于主气。纵有言固主气者,专以脾胃为一身之主,焉知坤土是离火所生,而艮土又属坎水所生耶?故此一水一火,俱属无形之气,相火禀命于命门,真水又随相火,自寅至申,行阳二十五度,自酉至丑,行阴二十五度,周流于脏腑之间,滞则病,息则死矣。故曰∶先天惟此一火克全。此火而归之矣。

赵养葵水火论(三条)

世人皆曰水克火,而余独曰水养火。世人皆曰金生水,而余独曰水生金。世人皆曰土克水,而余独于水中补土。世人皆曰本克土,而余独升木以培土。何则?君相二火,以肾为宫,水克火者,后天有形之水火也;水养火者,先天无形之水火也。肺金之气,夜卧则归藏于肾水之中,丹溪谓之母藏子宫,子隐母胎。

此一脏名曰娇脏,畏热而畏寒。肾中有火,则金畏火刑而不敢归;肾中无火,则水冷金寒而不敢归。或为喘胀,或为咳嗽,或为不寐。或为不食。斯时欲补土,母以益子,喘胀愈甚。清之泻之,肺气日消,死期迫矣。惟收敛一法,仅似有理,然不得其门,从何而入?夫肺出气也,肾纳气也,肺为气之主,肾为气之本,凡气从脐下逆奔而上者,此肾虚不能纳气归元也。毋徒从事于肺,或壮水之主,或益火之原,金向水中生矣,若夫土者随火寄生,即当随火而补。然而补火有至妙之理,阳明胃土随少阴心火而生,故补胃土者补心火。而归脾汤一方,又从火之外家而补之,俾木生火,火生土也。太阴脾土,随少阳相火而生,故补脾土者补相火。而八味丸一方,合水火既济而蒸腐之,此一理也。张仲景立建中汤以健脾土,木曰曲直,曲直作酸,芍药味酸为甲木;土曰稼穑,稼穑作甘,甘草味甘作己土。酸甘相合,甲己化土。又加肉桂,盖桂属龙火,使助其化也。仲景立方之妙类如此。又以见木生土之义,世以木克土,举欲伐之,不知木气者,生生之气也,阳气也,元气也,胃气也,同出而异名者也,焉可伐之,此东垣《脾胃论》用升柴以疏木气,谆谆言之详也。

龙雷之火,无形而有声,不焚草木,得雨而益炽,见于季春而伏于季秋。原夫龙雷之见者,以五月一阴生,水底冷而天上热,龙为阳物,故随阳而上升。至冬至一阳来复,故龙亦随阳而下伏,雷亦收声。

人身肾中相火亦犹是也。平日不能节欲,以致命门火衰,肾中阴盛,龙火无藏身之位,故游于上而不归,是以上焦烦热,咳嗽等症。善治者,以温肾之药从其性而引之归原,使行秋冬阳伏之令,而龙归大海,此至理也。奈何今之治阴虚火衰者,以黄柏。知母为君,而愈寒其肾,速其毙,良可悲哉!若有阴虚火旺者,此肾水干枯而火偏盛,宜补水以配火,亦不宜苦寒之品以灭火。壮水之主,以镇阳光,正谓此。

坎干水也,气也,即小而井,大而海也。兑坤水也,即微而露,大而雨也。一阳陷于二阴为坎,坎以水气,潜行地中,为万物受命根本,故曰润万物者,莫润乎水。一阴上彻于二阳为兑,兑以有形之水,普施于万物之上,为资生之利泽,故曰说万物者,莫说乎泽明。此二水可以悟治火之道矣。

心火者,有形之火也;相火者,无形之火也。无形之火由燥热而津液枯,以五行有形之兑水制之者,权也。吾身自有上池之水气也,无形者也,以无形之水,沃无形之火,常而可久者也。是为真水真火,升降即宜,而成既济矣。

喻嘉言秋燥论

病机云:诸气 郁,皆属于肺;诸痿喘呕,皆属于上,二条明指燥病言矣。生气通天论谓∶秋伤于燥,上逆而咳,发为痿厥。燥病之要,一言而终,与病机二条适相吻合。只以误传伤燥为伤湿,解者竟指燥为湿,遂至经旨不明。今一论之。

其左 胁痛,不能转侧,嗌干面尘,身无膏泽,足外反热,腰痛惊骇,筋挛,丈夫 疝,妇人小腹痛,目昧 疮,则燥病之本于肝,而散见不一者也。又痹论云:阴气者,静则神藏,躁则消亡。其所以致燥而令阴气消亡之故,引而未发。

又因《内经》脱遗燥症,后虽以东垣之大贤,其治燥诸方,但养营血,及补肾肝亏损,二便秘结而已,初不论及于肺也。

夫诸气 郁之属于肺者,属于肺之燥,非属于肺之湿也。苟肺气不燥,则诸气禀清肃之令,而周身四达,亦胡 郁耶?诸痿喘呕之属于上,上亦指肺,不指心也。若统上焦心肺并言,则心病不主痿喘及呕也。惟肺燥甚,则肺叶痿而不用,肺气逆而喘鸣,食难过膈而呕出,三者皆燥证之极者也,经文原有逆秋气则太阴不收,肺气焦满,其可称为湿病乎?《内经》云:心移热于肺,传为膈消。肺燥之由来远矣。苟其人肾水足以上升而交于心,则心火下降而交于肾,不传于肺矣。心火不传于肺,曾何伤燥之虞哉?即肾水或见不足,其肠胃津液足以协济上供,肺亦不致过伤也。若夫中下之泽尽竭,而高源之水犹得措于不倾,则必无之事矣。所以经文又云:二阳结,谓之消。手阳明大肠热结而津不润,足阳明胃热结而血不荣,证成消渴,舌上赤裂,大渴引饮,与心移热于肺,传为膈消,文虽异而义则一也。治膈消者,用白虎加人参汤专救其肺。以施诸气郁,诸痿喘呕,罔不合矣。

缪仲淳治病,喜用润剂,于以治燥,似乎独开生面。然亦未有发明,偶因世之患燥病者多,聪明偶合。然可以治内伤之燥,不可以治外感之燥,节取其长可矣。

《阴阳别论》云:二阳之病发心脾,有不得隐曲,男子少精,女子不月,其传为风消,其传为息贲,死不治。此亦肺燥所由来,而未经揭出者。夫燥而令男子津液衰少,女子精血枯闭,亦云极矣。然其始但不利于隐曲之事耳,其继则胃之燥传入于脾,而为风消。风消者,风热炽而肌肉消药品数据削也。大肠之燥传入于肺,而为息贲。息贲者,息有音而上奔不下也。是则肠胃合心脾,以其成肺金之燥。三脏二腑,阴气消亡殆尽,可救疗乎?夫由心之肺,已为死阴之属,然脾气散二阳之精,上输于肺,犹得少苏涸鲋。今以燥之为害,令生我者尽转而浚我之生,故直断为死不治也。从前愦之,特绎明之。

张景岳虚损论(二则)

损分五脏,而五脏所藏,则无非精与气耳。夫精为阴,人之水也;气为阳,人之火也。水火得其正,则为精为气;水火失其和,则为热为寒。此因偏损,所以致有偏胜。故水中不可无火,无火则阴胜而寒病生;火中不可无水,无水则阳胜而热病起。但当详辨阴阳,则虚损之治无余义矣。如水亏者,阴虚也,只宜大补真阴,切不可再伐阳气;火虚者,阳虚也,只宜大补元阳,切不可再伤阳气。此因阳气不足而复伐其阴,阴亦损矣;阴已不足而再伤其阳,阳又亡矣。夫治虚治实,本是不同。实者阴阳固有余,但去其余,则得其平;虚者阴阳有不足,再去所有,则两者俱败,其能生乎?故治虚之要,凡阴虚多热者,最嫌辛燥,恐助阳邪也。尤忌苦寒,恐伐生气也。惟喜纯甘壮水之剂,补阴以配阳,则刚为柔制,虚火自降,而阳归乎阴矣。阳虚多寒者,最嫌凉润,恐助阴邪也,尤忌辛散,恐伤阴气也。只宜甘温益火之品,补阳以配阴,则不得其主,阴寒自敛,而阴从乎阳矣。是以气虚者宜补其上,精虚者宜补其下,阳虚者宜补而兼暖,阴虚者宜补而兼清,此固阴阳之治辨也。其有气因精而虚者,自当补精以化气;精因气而虚者;自当补气以生精。又如阳失阴而离者,非补阴何以收散亡之气;水失火而败者,非补火何以苏垂绝之阴。此又阴阳相济之妙用也。故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必于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故以精气分阴阳,则阴阳不可离;以寒热分阴阳,则阴阳不可混。此又阴阳邪正之离合也。知阴阳邪正之治,则阴阳和而生道得矣。

人知阴虚惟一,而不知阴虚有二。如阴中之水虚,则病在精血;阴中之火虚,则病在神气。

盖阳衰则气去,故神志为之昏乱,非火虚乎?阴亏则形坏,故肢体为之废弛,非水虚乎?今以神离形坏之证,乃不求水火之原,而犹以风治,鲜不危矣。试以天道言之,其象显然,旱则多燥,燥则多风,是风木之化从乎燥,燥则阴虚之候也。故凡治类风者,专宜培补真阴,以救根本,使阴气复则风燥自除。然外感者,非曰绝无虚症,气虚则虚也;内伤者非曰必无实症,有滞则实也。治虚者,察其在阴在阳而直补之;治实者,察其因痰因气而暂开之。此内伤外感及虚实攻补之间,最当察其有无微甚而酌其治也。甚至有元气素亏,猝然倒扑,上无痰,下失禁,瞑目昏沉,此厥竭之证,尤与风邪无涉。使非大剂参附,或七年之艾,破格挽回,又安望其复真气于将绝之顷哉。倘不能察其表里,又不能辨其虚实,但以风之为名,多用风药,不知风药皆燥,燥复伤阴,风药皆散,散复伤气,以内伤作外感,以不足为有余,是促人之死也。

张景岳论东垣脾胃论

人以水为本,故脾胃为养身之本。惟东垣独知其义,发为《脾胃论》。因引《内经》之义,如生气通天论曰∶苍天之气,清净则志意治,顺之则阳气固,虽有贼邪,勿能为害也。阳气者,烦劳则张。故苍天之气贵清净,阳气恶烦劳,此病从脾胃生者一也。

又引《五常政大论》曰∶阴精所奉其人寿,阳精所降其人夭。阴精所奉,谓脾胃既和,谷气上升,春夏令行,故其人寿。阳精所降,谓脾胃不和,谷气下流,收藏令行,故其人夭。此病从脾胃生者二也。

又引《六节藏象论》曰执业药师∶脾、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者,仓廪之本,营之居也。此至阴之类,通乎土气。凡十一藏者,皆取决于胆也。夫胆者,少阳春生之气,春气升则万物安。故胆气春生则余脏从之,胆气不升则飧泄、肠,不一而起。此病从脾胃生者三也。

又引本论曰∶天食人以五气,地食人以五味,此之谓气者。上焦开发,宣五谷味,熏肤充身泽毛,若雾露之溉,是谓气。气或乖错,人何以生?此病从脾胃生者四也。诸如此论,皆东垣独得之见。

兹察其所谓苍天贵清净,阳气恶烦劳者,此指劳倦之为病也。所谓收藏令行,故其人夭者,此指阴盛阳衰之病也。所谓春生则万物安者,此指降则无生之为病也。所谓气或乖错,人何以生者,此指阳气受伤之为病也。东垣垂惠后世,开导来学,诚非小矣。

独怪其论中有曰喜怒忧恐损耗元气,资助心火,火与元气不两立,火胜则乘其土位,所以为病,若此数语,大见矛盾。

夫元气既损,多见生阳日缩,神气日消,何以反助心火?脾胃属土,得火则生,何谓火胜则乘其土位耶?且人之元气,本贵清和,寒固能病,热亦能病。而因劳动火者,固常有之,自不得不从清补,若因劳犯寒,而寒伤脾胃者,尤酷尤甚。第热症显而寒症隐,真热症易辨,假热症尤不易辨也。矧元气属阳,热为同气,邪犹可制;阴为阳贼,寒其仇也,生气被伐,无不速亡,由此观之,寒与元气,尤不两立。若东垣前言,独令后人之妄言火者,反忘前四条之格言,而单执火不两立之说为成案。此白璧之瑕,余实不能不为东垣惜也。

及再考东垣之方,如补中益气、升阳益胃、黄 人参、清暑益气汤等方,每用升、柴,此即其培养春生之气。而每用芩、连,亦即其制伏邪之意。第二三分之芩、连,固未必即败阳气;而以五七分之参、术,果能斡旋元气乎?思古仲景立方之则,用味不过三四品,用数每至二三两。且人之气血本大同,疾病多相类,而仲景之方大而简,东垣之方小而杂,何其悬绝一至如此?此其中必有至道存焉。实以后学不敢雌黄,而私心向往,不能不霄壤于其间也。

喻嘉言脉部位论

心之脉络小肠,小肠之脉络心;肺之脉络大肠,大肠之脉络肺。此可以论病机,如心移热于小肠,肺移热于大肠之类,不可定部位也。小肠当候之于右尺,以火从火也。大肠当候之于左尺,以金从水也。

三焦属火,亦候于右肾;膀胱属水,亦候于左肾。一尺而水火两分,一脏而四腑兼属,乃天然不易之至道。

盖胸中属阳,腹中属阴,大肠、小肠、膀胱、三焦所传渣滓、水液、浊气皆阴,惟腹中可以部置,非若胃为水之海。清气在上,胆为决断之官,静藏于肝,可得位之于中焦也。至于上焦,重重膈膜,遮蔽清虚之宇,惟心肺得以居之,而诸腑不与焉。所谓膈之上,中有父母者是也。心主血为阴,肺主气为阳,其营卫于周身,非父母而何。然心君无为而治,肺为相傅华盖,而覆于心上,以布胸中之气,而燮理其阴阳。膻中为臣使,包裹而络于心下,以寄喉舌之司,而宣布其政令。是以心火寂然不动,动而传之心胞,与三焦之火即为相火。《素问》谓手少阳与心主为表里;《灵枢》谓手厥阴之脉出属心胞络,下膈,历络三焦;手少阳之脉散络心胞,合心主,正见心胞相火与于少阳相火为表里,故历络于上下两相输应也。心君宁,相火安,而膻中喜乐出焉。心君扰,相火翕然从之,而百度改其常焉。心胞所主二火之出入关系之重如此,是以亦得分手经之一,而可称为腑耳。

王叔和以相络之故,大小二肠候之于上,而不知水变化,浊秽之气去,膈上父母清阳之气迥不相通,岂可因外络连属,反谓右寸之清阳上浮者为大肠?脉沉者谓肺脉,经所谓脏真高于肺者,乃真脏高于大肠矣。左寸之浮者为小肠脉,沉者为心脉,水中污泥反浮于莲花之上,有是理乎?夫心胞之脉裹撷乎心,代君主行事,从左寸候之,亦理之当然耳。

赵羽皇参附宜虚论

万病莫若虚证最难治。经云:不能治其虚,安问其余?盖虚之为言,空也,无也。家国空虚,非惠养元元,锱铢累积,必不能奠安邦本,家道丰享。病之虚者亦犹是也。故治虚之要,温补为先,温补之功,参附为首。

盖参者参也,与元气为参赞者也。体弱用此,恍若阴霾见,寒谷回春,生机勃勃欲露,是真起死之灵苗,回生之仙草也。故不特气虚宜用,即血虚宜用;内伤宜用,即外感亦宜用。烦渴由乎火邪,得人参而阴津自长;肿胀由乎气壅,仗参力而痞闷全消。以至食不欲入,食反胀,或翻胃噎膈,泄利亡阴,洒淅恶寒,多汗漏风等症,无不赖人参之大力,作元气之藩篱。而不知者,妄谓肺热伤肺,参能作饱,尤属骇异。不知肺金之冤热,非人参莫能救援;脾虚之满中,非参术何由健运?种种功勋,难以枚举。昔贤嘉其功魁群草,信不诬耳。

附子一味,有斩关之能,夺旗之勇。虞抟谓其能引补气药行十二经,以追散失之元阳;引补血药入血分,以滋养不足之真阴;引发散药开腠理,以驱逐在表之风寒;引温药达下焦,以驱除在里之冷湿。

其用亦宏矣哉。人止知手足厥冷,下痢完谷,一切阴寒等候而用之,此系正治,人所易晓。然其最妙处,反能以热攻热。故胃阳发露而为口烂舌糜,肾阳发露而为面赤吐红,入于滋阴补气药中,顷刻神清热退,则其能反本回阳也,谓其能壮火益土也。

世人甘用寒凉,畏投温剂,一用参附,即妄加诋毁,亦知秋冬之气,非所以生万物者乎?若乃强阳已极,房术用以兴阳;外感伏阳,阳厥用之狂越,譬之服毒自刃。此自作之孽,岂参附之罪耶?

附∶格言一

何柏斋曰,足相火属胆配肝,主血者也;手相火属三焦配肾之命门,主精者也。肝与命门皆属风木,木中有火,则精血之中有热气也。然精血体润,水也。火与水相守,故不发。至发而为热,则皆精血将枯之所致也,譬木枯则火易焚耳,故相火发者难治。今虚劳骨蒸之病,皆相火发热之证也。小水不能灭大火,法当补阴,则热自退,此论丹溪主寒凉之误。人之脏腑以脾胃为本,盖人之饮食,皆入于胃而运于脾,为地之土也。然脾胃之能化与否,实由于水火二气,非脾胃之所能也。火盛则脾胃燥,水盛则脾胃湿,皆不能化物,乃生诸病。水肿之症,盖水盛而火不能化也,火衰而不能化水,故水之入于脾胃,皆渗入血脉骨肉,血亦化水而发肿胀,皆自然之理也。导其水,复补其火,使二气平和,病斯去矣。丹溪谓脾失运化由肝木侮脾,乃欲清心经之火,使肺金得令以制肝本,迂而不切。

刘河间谓补泻脾胃之本者,盖以脾胃中和之气也,燥其湿则为泻,润其燥则为补。

丹溪曰气无补法者,庸俗之论也。以其痞满壅塞,似难于补。不知正气虚则浊气滞,正气得补,而行健运之职,则浊气自下而痞满除,气虚不补,邪何由退?《内经》曰∶壮者气行则愈,怯者着而成病。欲破滞气,消胀满,必补脾气,至的至当,非浅见所知者。

大凡失血,脉皆洪大无力,即芤脉也。阴血既亏,阳无所依,浮散于外,故见此象。误认为实火,大谬。

张三锡曰∶大抵虚损宜分两途∶一则中气虚,属内伤,脉缓或虚大无力,可治;一则真阴亏损,阴虚火旺,脉弦数无力,难治。

又曰∶心肺损而色败,肾肝损而形痿。

发黄有阴阳∶天五之土,为火所焚,阳黄也;地二之火,为水所溺,阴黄也。

虚损之微者,真火尚存,服寒凉犹可;虚损之甚者,真火已亏,药用寒凉,岂能使之化为精血,以补其虚乎?人身之中,藏真有三∶曰元精,曰元气,曰元神。精乃脏腑之真,非荣血之比,故曰天癸。

气为脏腑之大经,为动静之主,故曰神机。脉为天真委和之大气,其机运升降,皆随气而动,因血而荣。

精气资始,相生不失,以养一身,为人之司命。若精不足则气失资化,气不足则血失所荣,血不足则气无所附,天真散乱,而病生焉。

张三锡曰∶劳伤五脏皆成瘵,独肺劳莫治。以咳嗽、咳血,阴火上炎,日晡甚,久之咽喉生疮,一边睡,或左或右,寒凉滋阴则伤脾而增泻,参术益气而助火则增嗽,添泻添喘,死期迫矣。大抵脉细数,骨蒸,干嗽声哑者,必不可救。乃真阴亏损,病在膏盲,药莫能及也。其发潮热者,俗以凉药济之,不知阴虚生内热,非芩、连、知、柏所可治者。如外感热邪,邪净则止;伤食发热,宿滞化则止。此阴虚非一朝一夕,心静可以养阴,而又全赖饮食从胃中生出阴血。若不顾脾胃,徒事坎离,则阴未必滋,热未必除,脾胃转伤,热嗽愈甚矣。

东垣曰∶百病昼则增剧,夜则安静,是阳病有余,乃气病而血不病也。夜则增剧,昼则安静,是阴病有余,乃血病而气不病也。昼则发热,夜则安静,是阳自旺于阳分也。昼则安静,夜则发热,是阳气下陷入阴中也,名曰热入血室。昼则发热烦躁,夜亦发热烦躁,是重阳无阴,当亟泻其阳,峻补其阴。夜则恶寒,昼则安静,是阴血自旺于阴分也。夜则安静,昼则恶寒,是阴气上溢于阳中也。夜则恶寒,昼亦恶寒,是重阴无阳,当亟泻其阴,峻补其阳。昼则恶寒,夜则烦躁,饮食不入,名曰阴阳交错者,死。

东垣曰∶两寸脉实,谓之阳盛阴虚,下之则愈。两寸脉俱虚,谓之阴阳俱虚,补阳则阴竭,补阴则阳竭,宜调之以甘药。两寸脉不足,求之于地,地者脾胃也,当从阴引阳。两寸脉短小,乃阳气不足,病在下也,谓之阴盛阳虚,取之下陵、三里。补泻无形,是谓导气固精,治在五乱中取法,乃不足病也,当取穴于腹募气海,甚者取三里、气冲,以毫针引之。两关脉俱实,上不至发汗,下不至利大便,宜芍药汤泻其土实。

两关脉俱虚,脉沉细,宜服理中汤。脉弦迟,宜服建中汤,或加黄,附子之类。两尺俱实,是阴盛阳虚,下之则愈。两尺俱虚,宜服附汤补阳。问∶何阴虚而补阳?曰∶阴本根于阳。仲景云:两尺脉俱虚者,不宜下,下之为逆,逆者死。两尺或不见,或短小,病在天上,求之于五脏背俞。或血络经隧伏火,是天上有阴火,故阳不收藏也。又《难经》云:下部无脉,或两尺竭绝,乃为食塞,当吐。

先哲曰∶浮、沉、迟、数,滑、涩六者之中,复有大相悬绝之要,人多不识。夫浮为表矣,而凡阴虚者,脉必浮而无力,是浮不可概言表,可升散乎?沉为里矣,而凡表邪初感之甚者,阴寒束于皮毛,阳气不能外达,则脉必先见沉紧,是沉不可概言里,可功内乎?迟为寒矣,而伤寒初退,余热未消,脉多迟滑,是迟不可概言寒,可温中乎?数为热矣。而凡虚损之候,阴阳俱亏,气血散乱者,脉必急数,愈数者愈虚,愈虚者愈数,是数不可概言热,可寒凉乎?微细类虚矣,而痛极壅蔽者脉多伏匿,是伏不可概言虚,可骤补乎?洪弦类实矣,而真阴大亏者必关格倍常,是弦不可概言实,可消伐乎?如是则纲领之中,复有大纲领存焉,医不能以四诊相参,而欲孟浪,此脉之所以难言也。

王好古曰∶脉之不病,其神不言当自有也。脉之既病,当求其中神之有与无焉。如六数七极,热也,脉中有力即有神也;三迟二败,寒也,脉中有力即有神也。热有神也,泻其热而神在焉;寒而有神,去其寒而神在焉。寒厥之脉,苟无力无神,将何药以泄热去寒乎?使不知此,将何依以生。

崆峒子云:人之病痰火,十之八九。老人不宜速降其火,虚人不宜尽去其痰。攻之太甚,则病转剧而致危,殆以固元气为本。凡病类推而行之。

《国小》有虚实分治之法,谓疾病之生也,皆因外感、内伤生火、生湿、生热、生痰四者而已。审其少壮新病,是湿则燥之;是火则泻之;湿而生热,则燥湿而兼清热;火而生痰,则泻火而兼豁痰,无余蕴矣。当其衰老久病,又当攻补兼施∶如气虚而有湿热痰火,则以四君补气,而兼燥湿清热,泻火豁痰;血虚而有痰火湿热,则以四物补血,而兼泄火豁痰,清热燥湿,如此则攻补合宜。故曰∶少壮新病,攻邪可审;老衰久病,补益为先。若夫阴虚火动,脾胃虚衰,真阴者,水也,脾胃者,土也,土虽喜燥,然太燥则草木枯槁,水虽喜润,然太润则草木湿烂,是以补脾滋肾之剂,在燥湿得宜耳。

治其旺气,谓病有阴阳,气有衰旺,不明衰旺,则治之反甚。如阳盛阴衰者,阴虚火旺也,治之者不知补阴,而专用苦寒治其旺,岂知苦寒皆沉降,沉降则亡阴,阴愈亡则火愈甚,故服寒反热者,阴虚不宜降也。又如阳衰阴盛者,气弱生寒也,治之者不知补阳以消阴,而专用辛温治阴之旺,岂知辛热能耗散,耗散则亡阳,阳愈亡则寒愈甚,故服热药反寒者,阳虚不宜耗也。此无他,皆以专治旺气,故其相反如此。

喻嘉言曰∶逆秋气则伤肺,冬为飧泄,与春伤于风,夏生飧泄不同。然伤风而飧泄,以风为主,风者木也;伤肺而飧泄,以肺为主,肺者金也,其候各异。风邪伤人,必入空窍,而空窍惟脾胃为最,风既居之,其导引如顺风扬帆,不俟脾之运化,食入即出,以致飧已即泄也。不知者以为脾虚完谷不化,如长夏洞泄寒中,及冬月飧泄之泄,反以补脾刚燥之药,助风性之劲,有泄无已,每至于束手无策。倘知从春令治之,用桂杖领风从肌表而出,一二剂可愈也。秋月之伤肺,伤于肺之燥也,与秋伤于燥,冬生咳嗽同是一病。但在肺则为咳嗽,在大肠则为飧泄,世所谓肺移热于大肠,久为肠 者,即此病也。但使肺热不传于大肠,则飧泄自止。不知者惟务止涩,以燥益燥,不亦冤哉。

逆冬气则伤肾,春为痿厥,同一病乎?曰∶痿自痿,厥自厥,本是二病。然痿者必至于厥,厥者必至于痿,究竟同一病也。但肝气失恃,则痿病先见;筋脉未倾,则厥病先见耳。肝病则筋失所养,如其夙有筋患,不觉忽然而痿矣。肝气以条达为顺,素多郁怒,其气不条达而横格,渐至于下虚上盛,气高不返,眩运不知人而厥矣,厥必气通始苏也。此皆冬时失养脏之道,正气不足之病,与治痰治风绝不相干。一味培补肾水,生津养血,听其筋自柔和,肝自条达可也。若精枯气削,亦难为矣。

药以胜病,乃致脾胃不胜药,犹不加察,元气亦坏,变症多端。如脾虚而气短,不能以续,变而似喘促,尚用降气定喘之药;如脾虚卫气不行,变而为浮肿,尚用耗气利水之药;如脾虚郁滞,变而作寒热,尚谓外感,用外散之药。虚而愈虚,直令气尽身亡,全不悔悟,复以此法施之他人,展转戕生,可胜诛哉。

人之真气所在,其义有三,曰上、中、下也。上者所以受于天,以通呼吸者也;中者生于水,以养荣卫者也;下者气化于精,藏于命门,以为三焦之根本者也。故上有气海,曰膻中也,其治在肺;中有水气血之海,曰中气也,其治在脾胃;下有气海,曰丹田也,其治在肾。人之所赖,惟此气耳。气聚则生,气散则死。故帝曰气为内宝,此诚最重之词,医家最切之旨也。今之医家,但知见病治病,初不识人根本。

天下之理,亦乌有根本受伤,而能无败者耶。

天下假虚之证不多见,而假实之症最多;假寒之症不难治,而假热之治多误。然实者多热,虚者多寒。如丹溪曰∶气有余便是火,故实能受寒。而余续之曰∶气不足便是寒,故虚能受热。世有不明真假本末而知医者,则未敢许也。

喻嘉言曰∶肾中真阳得水以济之,留恋不脱;得土以堤之,蛰藏不露。而手足之阳为之役使,流走周身,固护腠理,而捍卫于外。脾中之阳,法天之健,消化饮食,传布津液,而营运于内。胸中之阳,若日之驭,离照当空,消阴除翳,而宣布于上。此三者,丰亨有象,肾中真阳安享太平。惟在位、在上、在中之阳,衰微不振,阴气乃始有权。或肤冷不温,渐至肌硬不柔,卫外之阳不用矣;或饮食不化,渐至呕泄痞胀,脾中之阳不用矣;或当膺阻碍,渐至窒塞不开,胸中之阳不用矣。乃取水土所封之阳,出而在事,头面得阳而戴赤,肌肤得阳而 燥,脾胃得阳而除中,其能久乎?庞安常曰∶有阴水不足,阴火上升,肺受火侮,不得清肃下行,由是津液凝浊生痰不生血者,此当以润剂加门冬、地黄枸杞之类滋其阴,使上逆之火得返其宅而息焉,则痰自清矣。投以二陈,立见危殆。有肾虚不能纳气归原,出而不纳,积而不散,则痰生焉,八味丸主之。此证甚难。

心为血之主,肝为血之脏;肺为气之主,肾为气之脏,诚哉是言也。学人惟知血之出于心,而不知血之纳于肝,惟知气之出于肺,而不知气之纳于肾。假如血痢作恙,治以行血逐积等剂,而其痛独存者,血之所藏无以养也,必佐以养肝,则其痛止。如喘嗽气鸣,治以调气豁痰,而终不下降者,以气之所藏无以归也,必佐以安肾,则其气归原。此传心吃紧之法也。

格言二

赵养葵曰∶阳统乎阴,血随乎气。古人治血必先理气,血脱益气,故有补血不用四物之论。如血虚发热,立补血汤一方,以黄 一两为君,当归四钱为臣,气药多而血药少,使阳生阴长。又如失血暴甚欲绝者,以独参汤一两,顿煎服,纯用气药。斯时也,有形之血不能速生,几微之气所当亟固,使无形生出有形,盖阴阳之妙,原根于无也。故曰∶无名天地之始。

春秋昼夜,阴阳之门户。又十二时而按分五脏之阴阳,医者全凭此以明得病之根源,而施治疗之方术。

就中二至最为紧要,至者极也,阴极生阳,绝处逢生,启无而有;阳极生阴,从有而无,阳变阴化之不同也。然其尤重独在冬至。或问∶冬至一阳,当渐向和暖,何为大寒,冰雪反盛;夏至一阴,当渐向清凉,何为溽暑,酷热反炽?有说乎?曰∶此将来者进,成功者退,隐微之际,未易明也。阳伏于下,逼阴于上,井水气蒸而坚冰至也。阴生于下,格阳于上,井水寒而电雷合也。今人病面红口渴,烦躁喘咳,谁不曰火盛之极?抑孰知其为肾中阴寒所逼乎?以寒凉之药进而毙者,吾不知其凡几矣。谈阴阳者,具言气血,是矣。讵知火为阳气之根,水为阴血之根?观之天地,日为火之精,故气随之;月为水之精,故潮随之。

然此阴阳水火,又同出一根,周流而不息,相偶而不离。惟其同出一根,而不相离也。故阴阳又各互为其根,阳根于阴,阴根于阳;无阳则阴无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从阳而引阴,从阴而引阳。各求其属,而穷其根也。世人但知水火为阴阳,而不知水火为阴阳之根;能知水火为阴阳,而误认心肾为水火之真,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也。

阴阳者,虚名也。水火者,实体也。寒热者,天之yin气也。水火者,人之真元也。yin气凑疾,可以寒热药攻之。真元致病,即以水火之真调之。然不求其属,投之不入。先天水火,原属同宫,火以水为主,水以火为原。故取之阴者,火中求水,其精不竭;取之阳者,水中寻火,其明不熄。斯大寒大热之病,得其平矣;偏寒偏热之士,不可与言也。

土金随母寄生,故欲补土金者,从寄生处而补其母。是以东垣有隔二之治,是从母也;有隔三之治,又从母之外家也。土金惟寄生,故其死为真死,惟水火从真生,故其死不死,绝处逢生矣。是以余于五行中独重水火,而其生克之妙用,又从先天之根,而与世论不同。

王仲 曰∶风病至极,则似燥金之证,而皱揭燥涩。热病至极,则似寒水之证,而战栗厥逆。土病至极,则似风木之证,而湿郁热发。金病至极,则似二火之证,而为三消,疽疮疡。水病至极,则似湿土之证,而为跗肿肉泥。故推本至标,则知其源;从标至本,则识其所承。故医不惑于症,病不惑于药,始可与言治矣。

滑伯仁曰∶厥阴、太阳少气多血,太阴、少阴少血多气,阳明气血俱多,少阳气多血少。男子妇人均有此气血也,男子多用气,故气常不足;妇人多用血,故血常不足。所以男子病多在气分,妇人病多在血分。世俗乃谓男子多气,女子多血,岂不谬哉。

喻嘉言曰∶病发而有余,必累及于他脏他气,先治其本,使不入于他腑他气为善;病发而不足,必受他脏他气之累,先治其标,不使累及本脏为善。

春生本于冬藏,夏长本于春生,四时皆然。故冬不藏,无以逢春生;春不生,无以逢夏长。不明天时,则不知养藏,养生之道,从何补救?《难经.二十二难》谓∶经言脉有是动,有所生病,一脉变为二病。其义至今未解。曰∶此正论营卫所主病先后也。一脉变为二病者,同一经脉。病则变为二,浅深不同也。邪入之浅,气留而不行,所以卫先病也。及邪入渐深,而血壅不濡,其营乃病,则营病在卫病后矣。使卫不先为是动,而营何自后所生病耶?朱丹溪曰,人间之火,可以湿伏,可以水灭,诸苦寒能泻有余之火是也。龙雷之火,逢湿则焰,遇水益燔,太阳一照,火即寻灭,桂附制相火是也。如火井之火,沃水弥炽,以土洒之即灭,亦阴火也。

《素问》云:诸寒之而热者;取之阴;诸热之而寒者,取之阳,所谓求其属也。王太仆曰∶益火之源以消阴翳,壮水之主以制阳光。夫寒之而热者,人徒知以寒治热,而不知热之不衰者,由乎真水之不足也;热之而寒者,人徒知以热治寒,而不知寒之不衰者,由乎真火之不足也。故取之阴,所以益肾水之不足,而使其制夫心火之有余;取之阳,所以益心火之不足,而使其胜夫肾水之有余也∶属由主也,求其属者,言水火之不足而求之心肾也。

张三锡曰∶气郁久则中气伤,不宜克伐,补中益气佐舒郁,川芎香附之类。又《难经》云:血主濡之,气主煦之,一切气病,用气药不效,少佐芎、归血药,流通而愈,乃屡验者。

失血后,大热大渴发热,症似白虎,惟脉虚大不长,实为异耳,误用凉剂必死。当归补血汤主之,方用黄一两,当归五钱。大凡病后咳嗽吐血,脉大而芤,属上焦阳络伤;下血溺血,为阴络伤,俱死。

血不归原,责之胃寒;凉药屡用不效,甘草炙、炮干姜等分,引血归元,妙。

薛立斋曰∶凡人饮食劳倦,起居失宜,见一切火症,悉属内真寒而外假热,故肚腹喜暖,常以热手按,口畏冷物。此形气病气俱属不足,法当纯补元气为主。

中年后齿缝胀,皆气虚而火泛上,补中自愈。

韩飞霞曰∶肺气虚而咳嗽自汗,脉缓不食,当先补脾。所谓虚则补其母也。

张三锡曰∶有潮热似虚,胸膈痞塞,背心疼痛,服补药不效者,此乃痰症,随气而潮,故热随饮而亦潮,宜以痰饮求之。

丹溪曰,阳旺则能生阴,如失血后即当用参、耆、归、地大补之。若迁延日久,虚火克肺,即难用矣。

夏月烦渴,不可遽为暑热,而用香薷益元散,须斟酌之。果脉虚大,自汗烦渴,远行,不曾用冷物,无房劳,亦可作暑治。

李士材曰∶救肾者必本于阴血,血为阴,主下降,虚则上升,当敛而抑之;救脾者,必本于阳气,气为阳,主上升,虚则下陷,当升而举之。

虚劳起死,独参有大力,可以倚赖。故主于滋阴,如朱丹溪治劳之案,用参者十有其七;神以治劳,如葛可久垂训之方,十居其七也。自好古肺热伤肺之说,节斋服参必死之说,印定后人眼目,甘用苦寒,至死不悔,良可悲也。不知肺家本经自有热者,肺脉独实,参诚不宜用。若金被火乘者,肺方受亏。非参莫救。

肾之阴虚则精不藏,肝之阳强则气不固,以肾主闭藏,肝主疏泄也。

天下无逆流之水,人身无倒上之痰。故善治痰者,不治痰而治气。气顺则一身之津液随气而顺矣。

治痰无他法,健其脾而已矣;健脾无他法,去其湿而已,湿去则脾自健,脾健则痰自消,此治虚治本之法也。治痰无他法,清其火而已矣;清火无他法,顺其气而已矣。气降则火自清,火清则痰自化,此治痰治标之法也。

格言三

程郊倩曰∶拘挛顽麻不仁,风证有此,当是风痰阻滞经络,气道不通利也。气道不通利,脾虚不能运气,虽是补,不忘攻,曰气顺则风消。尤须攻不忘补,从脾胃中壮及主气,使津液得达。阻滞自无,此乌药八味顺气之所由设也。风眩头晕,风在上而虚在下,治法不治风而治血。血足于下,气自清于上,何风之有?此阳病治阴之旨也。

心藏神而主血于脾,实为母子。脾乏膏腴,因夺母气以为食,虚处遂并移于母。健忘惊悸等证,实由脾虚乏津乏液之故。必使脾气壮而无上夺,方得心血足而能下文,此又归脾汤之一义也。

中虚不能化气,则阴逆于下,阳格于上,此亦邪居半表里之间。变小柴胡汤为半夏泻心汤,彼和解于表里间,此和解于上下际。表里间俱属阳,上下之际兼有阴也。阴逆则郁必甚,故去柴胡,加黄连以解阳邪,佐温以破阴逆也。金主燥而令降,木主滋而令升,凡金令之不从其燥者,全赖木气之升,能致五脏之蒸溽到肺,而成其津液也。故木气升,则五脏之气奉春令而俱升;木气降,则五脏之气奉秋令而俱降。降则五脏之气不得上承,自然下蚀。凡土邪陷下而克水,火yin寡畏而 金,皆职于此。金以溽蒸不到而加火yin,遂成燥金,津液之源已竭,周身之百骸,谁为之灌溉者,是则一燥而无所不燥。降令多,升令少,而湿热之邪遂盛于下部,而成痿软。盖湿热为物,升则化,不升则不化也。法欲救金体之燥,须是从木令之升。但使五脏各有升令之奉,则土能生金,金能生水,水能制火,虽其间有补有泻,皆可以此一字为用神。所谓少阳为枢者,此也。故能致津液,通气血,则少阳之妙法矣。

肾气虚寒,自无温泉溉木,木无阳以养,气不上升而下陷。凡肾家阴精欲为闭藏者,肝偏盗之而疏泄,阳并入阴,故阴精自出,夜梦鬼交。治法亟宜于阴中辅阳,使木气得暖敷荣,必不盗及母气矣。

疝气者,肝之经络环阴器,最为招寒之地。与寒为类者更有湿,寒湿互于阴处必凝,凝则成形。不比阳经之能比气,易聚还易散也。经曰∶一阴盛而脉胀不通,故曰 癃疝,则知此中已多结滞,所宜从寒湿中求之,破此结滞之阳也。精者水也,非火不成。火者人身之真气也,真气不足则脏寒,遂无以锻炼成精。经曰∶水之精为志,火之精为神。惟交心肾为一家,夹一水于二火之间,直从两精相搏处,始及坎离,此之谓鼎汞也。

有余在肝,不得肾水之升,而阳独治,故有余之邪见于上焦;不足在肾,不得肝火之降,而阴独治,故不足之因见于下部。惟从肝肾二经,通及山泽之气,故补肾而肝亦益也。肾阴虚而阳得凑之,无以为内之守,则阳强而阴益弱,故精时自出,得热则遗。治法固宜滋肾,尤要清心。心者火之源也,火不扰而水自宁。

阴虚之人,水亏不能滋木,荣血必伤,所以阳火独治,而不得血润,则必吸动肾水以自救,无奈滴水不能救盛火,反从火化,而升煎成血,咯血之出于肾者,此也。此际复营分之亏,与壮水之主,养阴退阳,是为正治。然皆兼有破滞法者,以血成则必燥,燥成必带淤,况曾服过寒凉,不淤处有淤也。

耳作脓疳者,肾开窍于耳,以阴逆于下,则阳越于上,邪从虚受,故上虚补在下,先求二肾纳气,然后清发上焦,始为有功,盖精胜则邪却也。

肾虚耳重,头痛偏正,阴下而阳上,则格拒而多病及巅部,下虚上实,经谓厥成为巅疾是也。至阴虚天气绝,至阳盛地气不足。故不足者温之,使阴中有阳,则下不虚;有余者泻之,使阳中有阴,则上不实。补益肝肾,道并行而不相悖也。

头部为天;居阳中之阳,而能得地部阴精之上奉者,全赖督冲二脉领肾中水火之英精,交集于其巅也。

督冲虚而不到,则阴精莫奉而耳作蝉鸣,须发脱落,种种虚证,迭见于上,上虚而仍补在下,以生气之原在肾中之水火,不在上也。

水有真水,有客水。肾气温则客水亦摄而归真,肾气寒则真水亦从而为客水。客寒必搏之,所以有身体沉重疼痛之症。真武汤从土中植火,使真水从温处镇摄,客水自化而归真,正不必行导渗之令也。

人身以阳气为主,滋生发育之本也。有时互阴而举之,以抱阳之阴为妻阴,不嫌其偕;有时黜阴而伸之,以背阳之阴为贼阴,最防其夺。经曰∶知阳者知阴,知阴者知阳。脉有阴阳,病机之盈虚,倚伏在此。能于此穷其所谓,则于病在先一层深一层上,见病之源。

病之转移进退,机则系乎脉,阳中有阴,阴中有阳,不可不就病与脉交互处,一合参之;并就脉与病参差处,一反勘之。死处便可冀生,生中且须防死,只在阴阳反复之间。

汗下之法,可施于有形之阴阳,不可施于无形之阴阳。有形者,汗下之邪,从汗下出,而阴阳自安。

无形者,一误汗下,无汗可去,而所去者无非本脏之气,损阴损阳,害不可言。六经内,三阴惟少阴,厥阴多假症,如躁烦、戴阳是也,然而其脉不假。三阳中,阳明间有假脉,如热深厥深,而脉反沉之类是也,然而口燥舌干、不得卧之证自在,若太阳证,原自无假,太阳之脉必浮,太阳之证必发热。然与少阴肾同司寒水,所以表症原自根里。脉虽浮,而浮中自分虚实,实则主表,虚则便关乎里;症虽发热,而发热原分标本,标则从邪,本则便关乎正。世人顾表不及里,顾邪不及正,卒病一来,开手便错,以致坏病种种,莫不自太阳变成。此非太阳之假,人自不辨其标本,不辨其虚实耳。至若少阳一经,岂无混淆,然少阳来路必由太阳,不兼太阳之症,不成少阳矣。

少阴得趺阳镇伏,而后肯交合三焦。三焦之气升则为神,元阳透脑,至髓海为神光,是即营卫发生之祖。少阴之气升则为鬼,奔豚犯关,夺绛宫为死气,实由趺阳失令之由。为神为鬼,只在趺阳胜负间。营卫盛其下,自有温泉;趺阳浓其上,必无阴气。

罗东逸曰∶补肝者养阴,肾肝同一治,古人言之矣。然肝木得少阳,土脉震发,非少阳不升;木气条茁,又非太阴不长,故肝食采于脾者也。盖补肝者,必于土中升木。若补中益气之升柴,是以少阳腾土;逍遥散之术苓,是以太阴升木。前人已有其意,特未畅发耳。

喻嘉言曰∶肺燥喜于用润,脾滞又艰于运食。故脾胃虚之极,食饮不思,则于清肺药中,少加参术以补脾;肺燥之极,热盛咳频,则于补脾药中,少加阿胶以润燥。治龙雷之火,全以收藏为主。

病有胃经受病,而胃脉反不见其病,只是上下两傍心肾肝肺之脉,时时另起一头,不安其常。此非上下两傍之见病端也,乃中央气弱,不能四迄。如母虚子失乳,故见饥馁之象耳。治宜四君子以理脾胃,则中央之枢轴转,而四畔之机关尽利矣。

人之阴气衰,则不能自主,而从阳上升。凡其泄越者,皆身中之至宝,向非收拾归元,将何底极?是以《事亲养老》诸方,皆以温补下元为务。诚有见于老少不同治,少年人惟恐其有火,高年人惟恐其无火。无火则营运艰而易衰。是火者老人性命之根,未可以水轻折也。昔贤治喉干,谓八味丸为圣药,譬之釜底加薪,则釜中津气上腾。可见下虚者,不但真阴虚,究竟真阳亦虚。盖阳气以潜藏为贵,藏则勿亢,藏则可久。惟真阴一虚,则孤阳失守,上浮为热。苟收而摄之于下,则口中之浊痰,鼻中之浊涕不作,而口中之津液常生矣。

凡治气之原有三∶一曰肺气,肺气清则遍身之气肃然下行;一曰胃气,胃气和则胸中之气亦易下行;一曰膀胱之气,膀胱之气壮则能吸引胸中之气下行。是以膻中之气乱而即治,扰而即宁者,赖此三气为输运。若三气反干,则于胸膈为紧为胀,可胜道哉。然尚有一吃紧关头,人身胸中空旷如太虚,地气上为云,必天气降为雨,地气始收藏不动,此义首重在膀胱。膻中位于膈内,膀胱位于腹内。膀胱之气化则空洞善容,而膻中之气得以下运;不化则腹已见胀,膻中之气安能下达耶?然其权在于葆肾,肾气动必先注于膀胱,膀胱满胀势必奔于胸膈;肾气不动则收藏愈固,膀胱得以清静无为,而膻中之气注之不盈矣。

丹溪等方书,说病在左血多,病在右气多。教人如此认证,因起后执着。《内经》则无此说,《内经》但言∶左右者,阴阳之道路。夫左右既为阴阳往还之道路,何尝可偏执哉?况左半虽血为主,非气以统之则不流;右半虽气为主,非血以丽之则易散。故肝胆居左,其气常行于右;脾胃居右,其气常行于左,是以生生不息也,故凡治一偏之病,法宜从阴引阳,从阳引阴,从左引右,从右引左。盖观树木之偏枯者,将溉其枯者乎?抑溉其未枯者,使荣茂而因以条畅其枯者乎?张隐庵曰,《灵枢.本输》篇曰∶少阳属肾,肾上连肺,故将两脏。盖少阳乃三焦之生气,发于右肾上合包络,为相火之原。左肾属水,上连于肺,故为两脏也。又本藏篇曰∶肾合三焦、膀胱。盖右肾之气上合于心主包络,而为一脏。又《素问.咳论》曰∶肾咳不已,则膀胱受之。久咳不已,则三焦受之。是《内经》止曰肾,原无命门之名。盖以一肾合三焦,一肾合膀胱,是为两脏而配合两腑者也。

春伤于风,夏生飧泄。秋伤于湿,冬生咳嗽。东方生风,春之气也。中央生湿,土之气也,主于夏秋之交,故曰秋伤于湿。阳受风气,阴受湿气。风乃阳邪,故伤于风者,上先受之。阳病者,上行极而下,故春伤于风,夏生飧泄。湿乃阴邪,故伤于湿者,下先受之,阴病者,下行极而上,故秋伤于湿,冬生咳嗽。此天地阴阳之邪,随人气之上下升降者也。冬伤于寒,春必病温。夏伤于暑,秋必 疟。夫温病、疟病,皆邪伏于内而后发者。寒乃阴邪,冬时阳气内盛,故邪伏于外,在皮肤之间。至春阳气长盛,外伏之阴邪与阳相遇,邪正相搏,寒已化热,故春发为温病也。暑乃阳邪,夏时阳气在外,里气虚寒,故邪伏于里,在募原之间。至秋阴气长盛,内伏之阳邪与阴相遇,邪正相持,故发为往来寒热之 疟。此天地阴阳之邪,随人气之内外出入者也。

柯韵伯曰∶人知火能生土,而不知水能生土;知土为水仇,而不知水为土母;但知脾为至阴,而不知胃为元阳。盖阳明火气所钟,故主燥化。太阴湿土,真阴之所生,是水之子也。真阴之主,故名太阴;水精所成,故主湿化。阳道主实,又主热,热实相搏,则胃实而地道不通;是以六经亡津液而胃中干燥者,皆得转属于阳明,而阳明则无所复传,是即阳明燥化之为病。此知胃燥反传于脾之说,谬矣。阴道主虚,又主寒,虚寒相搏,则腹满而下利益甚。凡五脏受病自利不渴者,咸属太阴。若脾家实,腐秽反自去,是即太阴湿化之为患。此知脾强反为脾约之说,非矣。土有燥气,所以生金,则燥土是燥金之父也。土有湿气,所以养金,则湿土是肺金之母也。无火则土不生,无水则土亦不生,土不燥则金不生,土不湿则金亦不生,此水火互根,刚柔相须之理也。

喻嘉言曰∶今人学识未广者,见烦热枯燥等证,不敢用附子者,恶其以热助热也。孰知不藏精之人,肾中阳气不鼓,精液不得上升,故枯燥外见,才用附子助阳,则阴气上交于阳位。如釜底加火,釜中之气水上腾,而润泽有立至者。仲景方辄用附子一枚,今人亦不敢用一钱,总由其识之未充耳。

仲景用桂枝汤以和荣而解肌,此定例也。然不但为太阳中风本药,即少阴经之宜汗者,亦在取用。其最妙处,在用芍药以益阴而和阳。太阳经之荣卫,得芍药酸收,则不为甘温发散所逼,而安其位也。至若少阴,则更为阴藏而少血。所以强逼少阴汗者,重则血从耳目口鼻出,而竭厥可虞;轻亦小便不利,而枯涸可待。用药自当知芍药之例,倍加益阴以和阳。所用桂枝,多入地黄,以匡芍药之不逮,此比例之法也。

程郊倩曰∶人身以阳气为主,生身之源在此,切须从脉去照顾。浮阳多从证上见出假有余,真阳自从脉上见出真不足,万不可以假乱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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