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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无言医案及医话教程:小儿热病剧呕证

热 病热病夹食重证夏令温热,旬余不解。大热无汗,烦躁不安,谵狂互见,唇焦齿垢,舌苔焦黄带黑,而有芒刺。大渴欲饮,便秘溺赤,身有疹痦,大如绿豆。连进白虎增液承气,并令睡卧湿地,恣食西瓜。狂虽止而谵语仍作,便虽通而积滞不下,询知食鸭肉成疾。以白虎合增液承气…

热 病

热病夹食重证

夏令温热,旬余不解。大热无汗,烦躁不安,谵狂互见,唇焦齿垢,舌苔焦黄带黑,而有芒刺。大渴欲饮,便秘溺赤,身有疹痦,大如绿豆。连进白虎增液承气,并令睡卧湿地,恣食西瓜。狂虽止而谵语仍作,便虽通而积滞不下,询知食鸭肉成疾。以白虎合增液承气汤苏子主之,终加犀角而清之,其病始愈。

粤人陈某,年23岁,在新闸桥北顺昌押典行中为学徒。于1940年6月间,患温热病,诸医不效,延已旬余。门人郭文忠为其同乡,介余往诊。余见其大热无汗,烦躁不安,谵语频作,唇焦齿垢,舌苔黄腻带黑,而有芒刺,大渴引饮,无时或休,大便秘结,小便短赤,身发有痦疹,大如绿豆,与寻常之痦疹绝不相同。余乃以白虎汤合增液承气汤投之。石膏用至四两,硝、黄各用四钱,并令恣啖西瓜。然大便虽解黄水,而积滞不下。次日石膏加至五两,硝、黄各加至五钱,仍然如故。心计大肠之津液枯矣,正气惫矣。乃先为之注射灭菌葡萄糖1000毫升,然后仍进前药。并将石膏加至六两,硝、黄各加至六钱,而仍然解下稀水而已。再仿黄龙汤法,加党参三钱,并令卧于湿地,仍然无效。不独无效,且增狂妄,竟欲夺窗而走。乃于方中复加紫雪丹四分,石菖蒲三钱,连进两剂。狂虽止而谵语仍作,便时通而滞绝不下。余为计穷,曾嘱郭生致意病家,另延明哲。而病家以余认症的确,用药有胆有识,设再委之于时医,则必死无疑。力请续诊,虽有不测,决无异言。余见其小便赤黑如鸡血,虽将方笺置诸案上,而搁笔不能为一药。因前举诸方诸法,温热病之治法尽矣。踌躇半日,忽忆刘辉庭之子,方中加苏子霜而愈。乃细询未病之前,曾食何荤腥。据店中同事云, “曾食鸭肉颇多。”余细思鸡、鸭是一类家禽,刘子食鸡肉成疾,治之有效。陈姓食鸭肉成疾,亦必有效也。乃以前方加苏子霜、莱菔子霜各五钱,促令与服。是夜即得积滞大下。其量颇多,如果、如鱼冻,成团成块,陆续下行。腹部稍软,舌苔渐退。四日中连进四贴,积滞去其大半,而小便赤污如故,烦渴不减。计先后所服石膏有四五斤之多,硝、黄各有五六两之多,大西瓜约食廿余只,而病仍如此不易清澈,诚出人意料之外。乃将前方分量略减,并加暹犀角六分,连进两帖,滞乃全去,小溲始清,渐思薄粥。接服调理之剂,又周日而安。

白虎合增液承气汤方

生石膏六两 肥知母四钱 炙甘草三钱 生地五钱 鲜铁皮斛三钱 锦纹元明粉各六钱 炒枳实瓜蒌各四钱 炒粳米一两
(按:此亦第三诊用量最重之方,服之无效,转增狂妄。后加紫雪丹四分,石菖蒲三钱,狂妄虽止,而滞绝不下。)

白虎合增液承气汤加苏子霜方

生石膏四两 肥知母四钱 炙甘草二钱 鲜生地四钱 鲜铁皮斛三钱 锦纹军元明粉各五钱 炒枳实 紫苏子莱菔子霜各四钱 炒粳米一两
(按:此方服后,即积滞大下。然仍烦渴溺赤,内热不清。后将此方稍减分量,加暹犀角六分,连服两帖,热始渐清。) 

热病神昏发厥证

女青年初秋病热,初时恶寒发热,而旋不恶寒,但有热候。不慎口腹,更食?饭。因之热度更高,达40℃以上。晚间忽然发厥,顿失知觉,少时转醒。医以退热剂投之,并注射青霉素,热不少减。余以一解四清汤与之,一剂热退,再剂热清而康复。

患者彭庚弟,女性,年方18。习护士业于广慈医院,星期日返家休息。时在1955年7月中旬,秋热如虎,初以纳凉冒风,已觉不适。次又?饭粘食,更觉饱闷。始之以恶寒发热,至午后则热势尤高。后又转为但热不寒,头痛肢疼,心烦内热,晚间更觉烦躁不安。其父恐生变端,雇车拟送广慈医院。及扶庚弟下楼时,忽然发厥,神昏不语,此即西医所谓休克也。其父情急,立以电话通知医院,派救护车来接,无何车来,此时庚弟已醒转,抬之上车。

及至院中,命具急医.学全在线www.lindalemus.com症手续。约一小时后,医师始为之诊察。当告庚弟父曰:“病可无碍。以热高而发休克,此亦常有之事。为之注射青霉素,内服退热之剂,即可渐愈,慎无惧也。”因即如法治之。病家以女习护士,求住院中疗养,院中以病床人满为辞。彭君无奈,只得要求俟续注一针青霉素后再行返家。届时经第二次注射,并予以内服药数包,乃雇车挈之而返。

迨返家以后,热度仍不少减,心烦口渴如故。次晨七时,延余往诊。余察其症状,并询知昨晨尚食?饭一团,因而热度增高,而晚间即发休克者。因告之曰:“此温热病也,以时计之,发热今已三日,有两足天矣,胸部必有隐隐之红疹也。”解衣视之,果然有少数颗粒,散在胸前,惟隐于皮下而不显。余告之曰:“此证颇重,今为处方照服,如得下得汗而热退,则红疹亦退矣。如热仍不退,则红疹必续发而多,此即西医之所谓?疹伤寒也。”因处一方,以一解四清汤与之。并嘱药须自煎,方可有效,否则假手于药店之代客煎药,必无效也,因以煎法告之。

余去后,病家照法煎服,一小时后,渐渐安静,身有微汗。约二小时后,大便又解,连解两次,肤汗更潮。至午后再服二煎,大便续解两次,于是热退七八矣。翌日晨,复延余诊。其父导余登楼,见庚弟已坐起整理书包。其父惊谓曰: “汝刚热退,而又劳动精神,何可如是耶。”庚弟曰:“两日后须小考矣,故余整理之也。”余闻此言,笑谓之曰:“小考将来可补,身体康健第一要紧。汝不自记前日晚间之休克乎,慎勿过劳也。”及诊察后,依前方酌为加减,再服一剂而安。

一解四清汤方

锦纹军二钱五分 炒炽壳三钱 生石膏一两 粉葛根连翘银花各三钱 杭菊花二钱 生黄芩山栀滑石(包)各三钱 鲜竹叶四十片
(按:以黄、枳下气通腑,以膏、葛清经腑,以银、翘、菊清上焦,以芩、栀清膈间,以滑石清膀胱,故名一解四清汤。)

一解四清汤加减方

锦纹军一钱 炒枳壳二钱五分生石膏六钱 粉葛根三钱生黄芩二钱生山栀三钱(杵) 薤白头二钱五分块滑石二钱(包) 鲜芦根一枝
(按:此即前方去杭菊花,加薤白头,以竹叶易芦根,其他药量,稍有减少耳。) 

阳明热病传少阳证

妇女于季夏之初,患生热病,医初治之以银、翘不效。见其有烦躁,治之以栀、豉,又不效。余诊其高热自汗,口干舌绛,大渴欲饮,周身肤带红色,犹如中酒,扪之热甚,烦躁不安,小便黄赤,诊其脉洪大而数。以白虎人参汤加花粉清之,而热退神安。迨三日后,余邪复传少阳,寒热往来,口苦咽干,两胁疼痛,心烦欲呕。复予以小柴胡汤加槟榔藿香方,两剂而痊。

八仙桥八仙坊有朱美珍者,年30余,于六月初甸,患生热病。初未延医诊治,及两日不退,渐觉加重,乃始延医。医以银翘散与之,一剂不效,再剂亦不效。改延一医,医以其烦躁也,与以栀子豉汤,而亦不效。其夫之友顾雨芝嘱延余诊。余登楼时,尚未入室,即闻病者大声曰:“能以冰水与我饮之,则谢天谢地矣。”余闻此言,已知为白虎汤证。迨入室之后,则室中四五人,环立相向。群慰之曰:“医生来矣,请医生诊治,冰水不可饮也。”

余既坐定,察其面色及周身皮肤,皆现红色,犹如中酒之状,且白睛亦带水红。扪之则皮肤热甚,周身自汗湿手,烦躁不安。诊脉之时,因烦躁而三脱其手,六脉皆形洪大而数。问其“欲冷饮已几日焉?”曰:“前日已欲多饮,昨今两日尤甚,且欲饮冰水也。”其夫曰:“他医谓不可冷饮,饮之则大邪必遏于里www.lindalemus.com/yaoshi/矣。故不敢与之,而内子索之不休,奈何?”余曰:“如有冬令收贮之雪水,可以与之,惟此一时不易得耳。近已六月上旬,闻新西瓜已上市,可购而与之食也。”因令其先买西瓜,即为之处方。以白虎人参汤加花粉与之,并令其先煎石膏,后下诸药,余即辞去。迨病者先食西瓜后,烦躁即觉减轻,次则如法煎药服之,身汗先多而后少,身热先增而后降,三小时后,降至平温,肤红亦渐退,烦躁完全不作。晚间再服二煎,则高枕一觉,明日其病如失矣。

次日未延续诊,余亦不知其药后之情形。再隔两日,复延余诊。云:“前日服药已痊,故未复劳先生。由昨夜起,忽又发寒热,恶寒之时,欲盖衣被,至发热之时,又去衣被。夜间及上午,如此反复,已三四次矣,得非又患疟疾病乎。”余知之曰:“此无他,因上次一剂退后,阳明经余邪未清,复传少阳,似疟而实非真性疟也。设前次续诊,再服清理余邪之方。二剂,则无此患矣。”及诊其脉,弦而兼数,他症如上文所述。再为之处方,以小柴胡加槟榔、藿香与之,两服而痊。后更处以调理之剂,续服以扶持正气焉。

白虎人参汤加花粉方

生石膏三两 肥知母六钱 炙甘草三钱 西党参五钱 天花粉四钱

小柴胡汤加槟榔、藿香方

春柴胡 生黄芩各三钱 西党参四钱 半夏三钱 炙甘草三钱 花槟榔 广藿香各三钱 生姜一钱 红枣十枚

余因忖度其情,湿温当通大便之时,不能不通,不过不能大下耳。此时虽未全化燥,但大便已三四日不解,若不通利,则反有造成肠出血之危险。设大肠之湿,全从热化,而致大便燥结者,则又当大下矣。乃为之处方,以大黄黄连泻心汤三仁汤法,加减与之。令服一剂,告以用药之意。迨服后果大便得解,粘腻而酱黄,小便亦较多。二煎服后,大便又解一次,粘腻如前。次晨视之,皮肤之白痦,已渐透出,而扪之格手矣。原有红疹,颜色亦较鲜艳。 至下午复延余诊,询其胸闷已较减,心烦亦较安。乃将原方锦军减为一钱,加炒僵蚕二钱五分,再服一剂,大便又解一次,小便转为淡黄,而量亦较多,心烦已除,惟胸闷未。清。至三诊之时,为之去锦军,减川连,令再服二帖。于是诸症大减,而胸闷亦解矣。至第五日复诊,见其险象已除,余邪未清。改以竹叶石膏汤黄连解毒汤法加减,连服二帖,热即退清,表里均和。再处以调理本元之方,以扶其病后之虚赢焉。

大黄黄连泻心汤合三仁法方

锦纹军二钱 川黄连一钱 生黄芩三钱 飞滑石四钱 杏仁泥三钱 生姜仁五钱 白蔻仁二钱 制半夏三钱 粉葛根三钱 鲜竹叶三钱

再诊方

即前方锦军减为一钱。加炒僵蚕二钱五分。

三诊方

即前方去锦军,减川连为七分。

竹叶石膏汤合黄连解毒法加减方

鲜竹叶三钱 生石膏二两 制半夏三钱 炙甘草一钱五分 上川连七分 生黄芩二钱五分 生山栀二钱 生薏仁三钱 炒粳米一酒杯。  

热病阳明经证

妇人仲夏病热,初恶寒而旋不恶寒,延至四日,病势愈进。赤膊赤足,卧于地上,烦躁不安,反复颠倒,目赤肤红,犹如中酒,多汗如珠,大渴引饮,脉洪大而数,舌绛而干。先饮以西瓜汁,次进以白虎人参汤加花粉方。

上海羊尾桥有陈姓妇,年42岁。于五月端午节前三日,患生热病,此即《内经》所谓“夏至以前为病温,夏至以后为病热”是也。初为恶寒发热,旋即但热不寒,溅溅然自汗出。至第三日,大汗如洗,他医治之无效。第四日始延余诊。入室时,即见其仰卧于水泥地上。赤膊赤足,仅着一短裤,周身皮肤如中酒,目亦潮红,烦躁不安,反复颠倒,无片刻之宁。自汗如珠,滚滚不已,四肢微厥,而胸部扪之炙手,大渴引饮,欲得冰水以为快。诊其脉,则洪大而数,重按之则微芤。察其舌,则色绛而干,毫无润气。

余知为白虎汤证。但处方配药煎药,尚须一相当之时间,乃令先购隔年西瓜,取汁恣意与饮之。为处白虎人参汤加花粉方,并嘱其先煎石膏,次下诸药及粳米。俟米熟汤成,滤清与服。迨西瓜购来,取汁先与饮之,呼快不已,自汗即渐少。再服汤药后,不二小时,而汗出热退,烦躁渐停。续服二煎,得睡一夜未醒。次日晨,其病如失矣。

白虎人参汤加花粉方

生石膏六两 肥知母八钱 炙甘草三钱 西党参四钱 天花粉四钱 粳米一两 

热病发?疹证

夏令热病五日,发生?疹,大小相杂,色红带紫,高热不退,自汗,心烦不安,口干作渴,欲得冷饮,舌绛而干,白睛发红,六脉洪大而数。厂医治之无效。余令先以西瓜汁饮之,次投以白虎人参汤,加葛、地、斛、栀。一剂而热退躁止,?疹色淡。询其大便未解,心下郁郁微烦。再以竹叶石膏汤合调胃承气汤,便解热清而获愈。曹家渡之三官堂桥北中华织造厂,有俞某者,为该厂厨房主持之工友。于1952年夏末,患生热病。中医谓温病之发,在夏至以后,立秋以前者为热病,盖以时令分也。初觉微有恶寒,旋即体温上升,而不再恶寒。数小时后,即高至四十度以上,头痛肢酸。尝经厂医治之无效。次日则口干作渴,觉内热如焚。第三日,则更增烦躁,反复不安。第四日,则身发?疹,大小相杂,懊(?农)更甚。虽经医连用青霉素及氯霉素治疗,然病仍日增不已。至第五日,其厂中有工友某偶在裕昌窑货店购物,谈及此证,云将改送医院。裕昌店主告之曰:“此必伤寒病也,非延余医师治疗不能速效,且必有把握也。”某工友回厂,取得俞姓工友及厂中同意,来延余诊。当余步入厂中,经过诊疗室前时,内有白衣使者四五人,见余人内,目逆而送之。余既登楼,至病者之室,见病者卧于床上,赤膊短裤,反复不安,见余入内,则强自镇静。诊其左脉,则以右手抚胸,诊其右脉,则以左手抚胸,其心烦可知。而脉则洪大而数,舌则干燥而绛,目则白睛发红,赤丝缭绕,肤则?疹相杂,色红而紫。并询知口渴不休,欲得冷饮,其表里之热可知。余令先购一大西瓜,取汁与之。乃为之处方,以白虎人参汤为主,加葛根、生地、石斛、山栀。令如法煎服一帖。并告病者以无碍,安心服药可也。迨一服之后,病去六分。次日复诊,见其向之高热已减,烦躁已安,周身之疹色渐淡,而不似前此之紫红矣,诊其两脉亦渐平。惟病者自诉,觉心下尚郁郁微烦。询其大便有几日未解,答云:已四日不解矣。再察其舌,则中尖及边沿之绛色,已较转淡,惟根部薄腻,而带燥黄。乃改以竹叶石膏汤合调胃承气汤。尽大剂白虎之后,有改用竹叶石膏之可能,在清凉之中,有兼用微利之必要,故以此两方合用之耳。服药之后,大便果解,而诸证悉除,舌根黄色退清,而思食矣。三诊之时,嘱以竹叶、石膏、薏仁三味,煎汤当茶,饮之三日。另以香砂六君子加神曲麦芽,以益气和胃焉。

白虎人参汤加葛地斛栀方

西党参四钱 生石膏四两 肥知母六钱 粉葛根五钱 鲜生地六钱 鲜石斛 生山栀各三钱 炙甘草二钱五分 炒粳米一两

竹叶石膏汤合调胃承气汤方

鲜竹叶一两 生石膏二两 麦门冬(去心)四钱 潞党参三钱 锦纹军二钱 元明粉二钱(分冲) 炙甘草二钱 。炒粳米五钱 

小儿热病剧呕证

小儿4龄,患生热病。烦躁反复,时时呕吐,药不下咽,热势颇高,周身无汗,肌肤炙手,目赤口干,唇焦齿垢,口气喷人,脘口拒按而痛,大便不通,手足微厥,医易六七而无效。因令卧于湿地一宵,呕吐即止,身有微汗。更以承气增液法加葛根、黄芩、石膏主之。

上海顺昌路蔡生南君之幼儿,才4岁,庶出,爱之愈恒。素喜杂食,家长不之节也。忽于四月底患生热病,时已在夏至后矣。故中医学说不称温病,而称热病也。一日。有友人马顺康介余往诊。甫登楼,即见其家人,皆泪流满面。余见床上病儿,片刻难安,烦躁反复,时时呕吐,虽少饮开水亦吐,额上有汗,而颈下全身皆无汗,扪之肤干炙手,目赤口干,唇焦齿垢,口气喷人,按其脘口作痛,手足反现微厥。闻其时日,曰“才四日耳。”问其大便,曰“四日未解也。”问前医与服之药,情形如何,曰“点水已不能下,少饮水且呕吐不止,何况于药。”问西药服过否,曰:诊过中西医六七人之多,药不能下,故均不效耳。

余沉思有顷,即问蔡君曰,“汝夫妇尚要此孩否。”蔡君垂涕泣曰:“吾儿焉得不要,先生是何言耶。”余曰:“汝若不要汝儿,则吾有一法试之;汝必要汝儿,则吾丝毫无法矣”。蔡曰:“先生出此奇言,有何意耶?”余曰:“令郎之病,以剧呕不止,而药不下咽,若呕止则有办法矣。今有一法,恐君不肯照行耳。然而不用余言,则断然危矣。”蔡君问何法。余曰:“汝果不要汝儿,可将伊置之地上,以泥土地为佳。但上海无泥土地,可将水泥之地上,以水冲之使洁。再以大毛巾濡湿,置水泥地上。将汝子抱置其上,任其反复,使过一夜。至明晨再看其情形如何也?然恐汝心不舍耳。”蔡曰:“此何意耶。”余曰:“此时病急,不是讲医理之时,信否随汝也。”有顷,蔡忽呼仆曰:“来来,如余先生言,速为办来。”于是仆人将灶间内水泥地洗刷一清,再将大毛巾濡湿,置于其上。蔡即抱儿仰卧之,初尚反复身体,一刻钟后,已烦躁渐减矣。余去后,即不知其情况如何。次日上午九时,又延余去。蔡即欢然告余,谓“睡至夜间十时后,即不再呕吐,身有微汗,热亦渐退而安眠,直至此时,神识大清,尚得无碍否。”余视危机已去,脉象已较平,乃处增液承气加葛根、黄芩、生石膏以治之。大便解后,奇臭难当,复得微汗。再剂减量与服,大便续下数次。表里热清,而病遂霍然。

他日蔡君问余曰:“先生之治,曾救小儿之命。然其医理。可得闻矣。”余曰:“今可告君矣,夫炭置炉中,燃之片时,则成灰矣。若将已燃之炭,置于潮湿土地上,片时即熄,而炭则依然为炭也。何哉?盖地上潮湿之水气,被炭吸收,而炭中之火气,又被湿地吸收,水火之气,成交换作用,故火熄矣。令郎之症,亦犹是也。温热内传,与胃家实合而为病。中脘不通,胃气为逆,因呕吐不止。热与实不去其一,则呕吐不止也。然药已不下,其将听其死耶。故不得已用此一法。断为热实之证,故敢卧之于冷湿地也。果然一卧而热退,热退而呕止。再用承气汤夺其早成之实,合增液法,救其将竭之阴,故之效耳。君如要此爱儿,不肯弃置于湿地,则必不可救矣。”蔡君惊骇叹服。一时传为奇治云。

增液承气汤加葛根、黄芩、石膏方

元参二钱 大麦冬(去心)二钱细生地三钱 锦纹军一钱五分 元明粉 粉葛根各二钱 生黄芩一钱五分 生石膏六钱  

妇人产后热病(一)

妇人产后热病,迅即化燥。面绯目赤,口唇燥裂,舌苔焦腻,而环边紫绛,欲食冷物,烦躁不安,时或昏糊谵语,脘口拒按,胸有隐疹,皮肤干燥,大便不通,小溲短赤,已见呃逆,以白虎承气增液法加减主之。

王姓妇,年26岁,住上海市城内三牌楼。于六月间,产后发热,久久不退,诸医罔效。延至二十余日,始延余诊。病者面绯目赤,口唇燥裂脱皮,舌苔焦腻,而边缘紫绛,津液干枯,口干欲饮冷水,时或谵语昏糊,烦躁不安,脘口拒按作痛,腹部较软,胸部红疹,隐而不透,皮肤干燥不泽,额上或有汗出,热甚耳聋,大便多日不解,小溲短赤,胸内如焚,手足微冷,已见呃逆。余见此状,觉毫无把握,既属产后,且又正衰邪盛,用药诚大难事。

迨遍阅诸方,只桑菊、银翘、豆豉、豆卷而已。然当危急之时,决将产后两字,置之度外。为书一方,以白虎承气增液法加减与之。并嘱另以好西瓜汁与之多饮。此方服后,大便得下二次,恶臭粘腻,莫可名状。然硝、黄不敢多用者,以正气虚也。大便既解,呃逆顿除,皮肤有汗,热势渐减,神情亦转安静,且能略进米饮。次日为之略为加减,续服一剂。大便又下二次,并解赤头蛔虫一条。于是神情完全清明。后又续进清理余邪、扶持正气之剂,旬日而告痊矣。

白虎承气增液法加减方

生石膏三两 肥知母 鲜石斛各四钱 鲜生地一两 天花粉六钱 生黄芩三钱 生山栀四钱 大麦冬三钱 锦纹军 元明粉各二钱 炒粳米一两 鲜芦根三两 生梨汁一杯 (冲服)  

妇人产后热病(二)

妇人产后三日,患生热病。住所炎热,因之身热更高,而日晡尤甚,自汗昼多而夜少,口渴欲得冷饮,脘口拒按作痛,舌苔黄腻,询之曾食荤腻,滞于中脘。以自虎承气泻心法加减主之,并嘱迁一清凉之地,病家忽略余言,终至成败血症而亡。

顾雨芝妻何氏,年32岁,亦于六月间分娩。第三日即发热恶风,他医治之无效。延至第八日,始延余诊。病者家中为一老虎灶,煤灶之气,薰蒸满室。屋既狭小,病者又卧于一阁楼之上,举头即是屋顶,闷热异常。病者则周身有汗,昼甚多而夜较少,因自昼上为日晒,下为炉蒸也。其一切症状,并不如前者之甚。惟有时昏睡,有时烦躁,热势日晡尤甚,口于作渴,亦欲冷饮,脘口则拒按作痛,舌苔黄腻。问之则产后二三日,曾食荤腻、桂圆等品,浊腻滞于中焦故也。

余乃为之处方,又白虎承气泻心法加减与之。并令另以生梨汁或荸荠汁,少少与之。如服药见效,明日复诊,若或不效,最好送至医院。盖余恐病者住所太热,服药难见功也。次日未见进退,复将前方加减与服,依然如初。余乃决定送人医院,得一空气清凉之地,或可早愈也。不意病家忽略余言,未人医院,又延他医治之。迁延旬日,愈治愈危。

复延余诊,此时在产后已二十余日矣。余见其昏糊更甚,顽热不退,自汗不止,眼珠上耸,脉细数之极,决为之注射葡萄糖,以增其液。待针头刺入静脉,观其回血,已如酱油水矣。知毒已人血,乃告以不治。后未三日而亡。

白虎承气泻心法加减方

粉葛根三钱 生石膏二两 肥知母、天花粉各四钱 石菖蒲、生黄芩、生山栀、连翘各三钱 生大黄二钱 鲜竹叶一把

综上两证观之,得一结论焉。此两人之病,前者重而后 者轻。然重者生,而轻者死者,住所有关系也。前者住于一 甚高之空屋内,空气较佳,无溽暑炉灶以益其邪热,故用药 得以应手奏功。后者居于一炉灶之上,屋顶之下阁楼之上, 上下交蒸,自汗太多,故虽用凉药,而不易见效,此其致死 之一端。且产后二三日,即进荤腥、桂圆等品,病已发见, 犹以为产后体虚而补之,此亦其致死之一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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