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主症辨证论治，阐至理独出机杼
学习《印会河中医内科新论》有感
??? 《印会河中医内科新论》，经印老夫人孙启基及业师王世民、侯振民等诸位先生增补修订，由化学工业出版社，于2010年1月再版。笔者重新细读该书，更有新的体会，又有一番收益。
??? 《中医内科新论》为印会河先生的代表作，是其毕生经验的总结与体会，该书初版于1993年，出版后深为中医界折服，人人争相购阅，爱不释手，风行一时，多次印刷。笔者十余年来，亦反复阅读，为案头必备之书，临证受益良多。今该书再版修订发行，内容更加繁富，必将嘉惠医林，启迪后学，实为一件功德无量之事。
??? 印会河，名启，字枕流。出生于1923年，江苏省扬州市靖江县人。其父印秉忠受业于孟河名医黄理堂先生门下，悬壶家乡靖江，疗效卓著，名噪远近。印老幼承庭训，耳濡目染，刻苦攻读医籍，深入临床体会。稍长，游学四方，终得真奥。1940年独立开业，以治疑难杂症见长。1954年先后在扬州地区中医进修班及江苏省中医学校（
南京中医药大学前身)进修，结业后留校任教，1957年8月奉调北京中医学院工作，1982年参与了中日友好医院的组建，并出任副院长，显示了其多方面的卓越才华。
??? 印老学识渊博，好学深思，勇于创新，与时俱进，不因循守旧，固步自封。其精于中医基础理论，勤于临床实践，为文不习陈言，独出机杼，阐发至理，见解独特。为人胸怀磊落，豁达大度，为匡正时弊，不避浮言，敢于直抒胸臆，认准真理，矢志不移，走自己的路。其人生志向、学术方法和云水襟怀，可从其辛酉之秋（1993年)《中医内科新论》书成后，即兴所作的一首七律诗中表达无遗。其诗在旧版扉页，新版封底。诗云：“闻鸡慷慨莅燕宁，不习鱼虫不竞名。只觉医林方殿殿，欲凭爝火振明明。从来科学无夷夏，毕竟人才有古今。愿作长风扬万里，好浮鹍翮上霄青。”诗中用了许多典故，显示了印老深厚的学问基础和文字功底。首联出句表述了印老慷慨激昂、勤勉奋发，以闻鸡起舞、风兴夜寐的刻苦精神，先后赴南京中医学院、北京中医学院讲学授课，传承学术的经历。燕为北京、宁为南京的简称。对句表达了印老不为名利的人生志向和不事烦琐考证的治学方法，其致力于临床实用和提高疗效，不屑于斤斤于章句之学，做“寻章摘句老雕虫”。“鱼虫”即“虫鱼之学”。先秦时代，有一本解释古代词语和鸟兽虫鱼等名称的专门著作，名叫《尔雅》，书中有“释虫”、“释鱼”等篇，这本书后来成为经学家研究《四书》、《五经》的重要工具书。不过也有人讥讽说，这种注解古书的工作，琐碎得很，与儒家的治世大道无关，因称为虫鱼之学，含有轻视之意。后世遂将繁琐的考证称为“虫鱼之学”。如韩愈《读皇甫湜公安园池诗书其后》诗中说：“《尔雅》注虫鱼，终非磊落人。”龚自珍《己亥杂诗》亦言“荒村有客抱虫鱼，万一谈经引到渠。终胜秋燐无姓氏，沙涡门外五尚书。”皆含其意。印老在此处用此典，表达了自己的治学取向，不做埋头考订、不问临床的考据学者。颔联中印老痛感中医发展殿后，欲凭自己的星星之火点燃照亮整个杏林，奉献自己的菲薄之力，同时表达了振兴中医、时不我待的急迫心情。爝火，也作“焦火”，即火把，《庄子·逍遥游》“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疏：“爝火，犹炬火也。”典出于此。颈联表达了印老中西并重、继古创新、兼纳并融的坦荡学术胸怀。印老从来主张，中医要向前看，不但要把古人的东西继承下来，还要发扬光大，抱残守缺、固循守旧、固步自封是没有出路的。他还认为，中医的证与西医的病要相结合，中医必须从宏观进入微观，滤旧从新，反对“尊经崇圣”的倒退观念，永远不能自我陶醉和满足于现状。颈联两句即表达了其此种观点。尾联表达了印老甘作人梯，诱掖后学的美德，同时也对众多岐黄传人充满了期望。印老将其毕生宝贵之经验和学术主张，全部笔之于书，公诸于世，不藏诸枕中，其目的就是愿更多的鹍翮，以此长风为借力，直冲九天云霄。
??? 据笔者目力所及，印老此言志诗是摹仿太平天国时翼王石达开的一首诗而来，原诗云：“扬鞭慷慨莅中原，不为仇雠不为恩。只觉苍天方愦愦，欲凭赤手拯元元。三年揽辔悲羸马，万众梯山似病猿。我志未成人犹苦，东南到处有啼痕。”尾联两句又作“妖氛除时寰宇靖，人间从此无啼痕。”这首诗据说是石达开伪诗，也就是别人伪托石达开之名写的，真正的作者不详。此诗即使不出于石达开亲笔，亦反映了石达开的英雄气概，读之令人振奋。由此足见印老仰慕翼王为人和学识，刻意模仿其诗风。印老学问的深浅，才力的高下自不待言，其胸怀磊落，志向高大，更令人敬佩。翼王投笔从戎，起兵除妖，拯济黎民；印老闻鸡慷慨，专心向医，治病救人，二者职业不同，但其济世救人，拯黎民于水火之志向，如出一揆。
??? 《中医内科新论》一书，突出了印老“抓主症”的辨证论治特色，便于提纲挈领，实用临证，疗效突出。印老认为，抓主症者，就是抓住病中的一个、两个、三个主要症状，就能定方、定药，甚至定量地加以治疗。“例如，在抓肺病的主症时就着眼于：咳吐白沫、不爽和口燥（主要是吐白沫)，不论其疾病的诊断属于
肺炎、气管炎、
支气管哮喘，还是
肺气肿、肺心病，都用此方治疗，而且一般都能收到效果。肺
痈的主症，就抓：咳喘吐脓血，或痰腥、痰臭；或呼吸、
咳嗽引胸作痛，以及
胸痛不能偏一侧睡等。”
??? 印老在“抓主症”辩证时，对于症状，必细心观察，反复体会，不囿前人成见，自出机杼，阐发至理，便于临证掌握运用。仍如“吐白沫”一证，一般人都认为是泡沫痰或水泡痰，自古不知迷糊了多少医生的眼目。而印老通过临证细心体察，认为“痰是由水湿所化生的，而肺痿‘吐白沫’，则是由阴虚肺燥而起。肺燥之轻者，则发为无痰之干咳；其燥重而热深者，乃发为吐白沫之肺痿。这种白沫的特点：第一是中间不带痰块；第二是胶粘难出；第三是必同时伴有口燥咽干；第四是白沫之泡，小于粟粒，轻如飞絮，纯如棉球，有事粘在唇边，都吐不下来，绝不是一般泡沫痰之吐出甚爽、水泡痰的落地成水者所可比拟。为此，白沫与饮痰，乃一燥一湿，一实一虚，犹如水之与火，冰之与火，根本不可混为一谈。”辨别细致，论述精微，读之明白如画，印象深刻，临证自不难掌握。又如“热结旁流”一证，古来多认为是热结便燥，清水从燥粪旁边流出来的。印老却不简单
盲从，认真思考，另有见解，“水流肠滑，燥粪即应润滑而下，但此病下利清水，燥粪仍结在内，故非旁流可知。”通过反复观察，深入体会，认为“燥粪结在直肠以上的部位，在燥粪以下的肠道，空而无粪，但里热熏蒸，体内的水津又可以夺直肠的空隙处而外渗，从而增加直肠空处之分泌，故而出现纯便清水。这种纯便清水，正是由燥粪所造成的，与大便燥结不通的道理基本一致，仅有燥粪停结部位高低不同，故治疗相同。”如此用心精细，思维缜密，独出机杼，阐发至理，见解新颖，实非常人所及。书中象此类精华，比比皆是，不能一一列举，读者细阅其书，自有收获。
??? 《中医内科新论》更重点介绍了印老家传、师承及本人临床60余年反复验证疗效可靠的经验方38首，是其一生的心血结晶，屡试不爽，足资借鉴。如清解表热方、清利肠道方、润肠通便方、化瘀通气方、三金
排石汤、清肝解毒方、清胆解毒方、
舒肝散结方、
清泄肝胆方、
牵正散四物汤合剂、清热解毒凉血方、除痰降火汤、补肾强腰方等俱是印老精心制定、切身体验、可传于世的经验名方。
??? “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着花”，印老以耄耋之年，久病之身，仍念念不忘中医事业的发扬光大，“欲凭爝火振明明”，令我等后辈末学钦佩仰慕，相信随着是书的再版，必将达到印老“愿作长风扬万里，好浮鹍翮上霄青“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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