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万山口述“伤寒案”:
我小时候曾经在农村生活过一段时间,那个农村当年是很贫穷的,我父亲有时候在城里下乡,来看我们的时候,有些农民就找我父亲看病,
感冒了,发烧,头疼。我父亲给他开完药之后,说郝大夫,我没有钱买药。没有钱买怎么办,病得给他治呀,我就见父亲从筷笼子里边,拿一根竹筷子,拿刀把它削尖了,放在这鼻孔里轻轻地一弹,鼻子就出血了,滴答滴答,出好多血,然后病人就说,心里好痛快,也不烦热了,烧也就退了。(《郝万山讲伤寒论·第15讲》)
按:《伤寒》第35条:太阳病,
头痛,
发热,身疼,
腰痛,骨节疼痛,恶风,无汗而喘者,
麻黄汤主之。太阳伤寒证的基本病机是寒邪闭表,卫闭营郁,因而出现头痛,发热,身疼,腰痛,骨节疼痛,恶风,无汗而喘等症状,其治,以
麻黄汤发汗,汗出则表解。《素问·阴阳应象大论》:“邪在皮者,汗而发之。”《素问·生气通天论》:“体若燔炭,汗出而散。”《素问·玉机真藏论》:“风寒客于人,使人毫毛毕直,皮肤闭而为热,当是之时可汗而发之”。《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善治者,治皮毛,其次治肌肤,其次治筋骨,其次治六腑,其次治五脏。”汗法是八法之首,有是证,用是法,一汗即效。
但是,在《伤寒论》中,伤寒表实证除了用麻黄汤发汗之外,还有一种奇特的方式,即“衄”:
第46条:“太阳病,脉浮紧、无汗、发热、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表证仍在,此当发其汗。麻黄汤主之。服药已微除,其人发烦目瞑,剧者必衄,衄乃解。所以然者,阳气重故也。”(橘龙修改后的原文)
第47条,“太阳病,脉浮紧,发热,身无汗,自衄者愈。”
第55条:“伤寒脉浮紧,不发汗,因致衄者,麻黄汤主之。”
衄血从鼻而出,鼻为肺窍,肺主皮毛,故可治疗太阳伤寒表实之证,作为治病之法,其理类同汗法。汗血同源,汗是血中津液所化,在营分的邪气,可以通过出汗的方式排出体外,也可以直接通过出血的方式排出体外,都可祛除病邪。金元时期的张子和对此有深刻体会,他在《儒门事亲》中提出:“出血与发汗,名虽异而实同”。“喉闭急症、用针出血最为上策。盖火郁发之,发为发汗,然咽喉中岂能发汗?故出血者,发汗之一端也。”所以我们在用麻黄汤的促病人发出汗的时候,病人鼻子出血,你不必紧张,这很可能是红汗,是我们希望的结果。
其实,这种以衄代汗的治疗手段,决不仅仅在伤寒表实证上应用。《伤寒论》143条:"妇人中风,发热恶寒,经水适来,得之七八日,热除而脉迟,身凉,胸胁下满,如
结胸状;谵语者,此为
热入血室也,当刺期门,随其实而取之。”这是热入血室的证候,也可“刺期门”放血治之。
伤寒大家胡希恕先生在讲解麻黄汤应用的时候也提到:“这个在临床上也遇到过,就是古人呢,说一个人半身不遂啊,拽一个跟头,把脑袋呀磕到石头上了,磕破了,淌不少血,嗯,他半身不遂好了,这事情有的是。” 《素问·调经论》说:“刺留血奈何?视其血络、刺其出血,无令恶血得入于经,以成其疾”。并提出“血实宜决之,宛陈者除”。后世在《内经》和《伤寒论》基础上,形成了广泛应用于临床各科的“刺血疗法”
,对头痛,麦粒肿,红眼病,颈椎病,肩周炎,中风偏瘫,风湿关节炎,心脏病,高血压,肝炎,肝硬化,扁桃腺炎,阑尾炎等效果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