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思玥网友给我们介绍了杨麦青先生及其事迹。历史上许多有才智慧之士,也常被埋没。但他们清流般的品质将会辉映历史。祝杨先生健康长寿。
杨先生研究使用经方的事迹发人深省。其最重要的意义在于,中医的真正价值在于应用,中医的真正生命力也在于应用。只有在应用中,才能让世人看到中医的光辉,看到祖先惊人的智慧。杨先生作为前辈,尤其是作为西医出身的学者,对中医有如此宝贵的体会,应是我辈的楷模。
通过对思玥网文的学习,大河也有一些疑问或探讨,说出来请高明指正。
第一,关于寒温统一问题。是否真的需要统一?个人认为,不同的辨证体系,都有其内在的生命根据,也各有其特定的长处。到底应该使用哪种辨证方法?那应该是一个如fo教中所说的“方便”问题,而没有绝对的界线。六经还是卫气营血,这都是生命体的结构体系。只是由于疾病的“流动”方向不同,“循行”路线不同,才会有不同的演变规律;病邪进入人体不同的层次深度,便有不同症候表现。六经
伤寒有寒也有热,温病时疫有热也有寒,但是它们在发病的轻重缓急、演变转归的先后次序上,是应该有所不同的。如果撇开这个整体规律,只看某一个阶段证候及其治疗方法,是无法区别温病与伤寒的。查阅清以来文献,并不乏用伤寒方治温病者。这个需要实事求是,不是偏好某种理论。见什么证用什么方,温病学家也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世间一些死守教条的人,却不知变通,于是把个活的温病学用死了。所以我想,问题不在于寒温统一,关键要强调客观辨证。在温病体系中可以渗透六经方法,六经辨证中也可以借鉴温病思路。是否需要相互参照,完全是看实际需要。
第二,辨伤寒还是辨温病,这是一个辨病问题。中医是强调辨证为主的,但是也有辨病的思路。辨病的目的,就是要明了不同疾病的总体特征和全局规律,这对于治疗的整体布局有重要意义。但是一些死守教条的医生只认病不认证,或者只认证不认病,于是矛盾冲突就产生了。就拿杨先生治的那个
麻疹来说,前医为什么用
五虎汤?估计就是认病不认证。陈先生辨为少阴寒化证,关键是那个“寒”字。你麻疹出现了寒证,用五虎汤当然错。这与伤寒还是温病关系不大,这不是辨病问题,而是辨证问题。用伤寒六经辨证,寒热也不可颠倒呀!温病也不绝对拒绝温法。请看《丹台玉案》原文:
“夫痧麻出自六腑,先动阳分,而后归于阴经,故标属阴,而本属阳也。如未出时,或已出而出之不畅者,即当发散。必先明其岁气,如时令温暖,以辛凉之药发之;时令暄热,以辛寒之药发之;时令严寒,以辛热之药发之;时令或寒或热,以辛平之药发之。但发得出,则毒尽解;若发不出,再加药发之。要其大纲,虽是热症,然不可骤用凉药,恐遏绝邪气于内而不得出,多有不救者。宜解毒发散为主。”
又有《麻疹备要方论》云:
“疹由胎毒,亦必因时令之气而发。先宜表托,使毒尽达于肌表。若过用寒凉,遏伏热毒,则必不能出透,多致毒气内攻,喘闷而亡。若已出透,又当清利,以解余热,免致疹后变生诸症。”
因此,杨先生单凭这类治验,就说伤寒可以涵盖温病,我以为论据不足。
第三,伤寒和温病是不是一回事?大河也不敢贸然下结论。杨先生说是一回事,我也不敢马上认可。张仲景先师当年所治伤寒是否与温病是一回事?这个需要研究。但是《伤寒论》本身已有关于“温病”的一条条文,似乎仲景并未认为是一回事。如果是一回事,那么明清医家就是多此一举了。说明清医家都没有读懂《伤寒》,这结论来得也太突然。我再录一段《
温疫论》的文字给大家看看(大家别嫌烦,我只好这样论证,个人有限的临床不足以论证如此重大的学术问题):
“或曰:子言伤寒与时疫有霄壤之隔,今用三承气,及
桃仁承气、抵当、
茵陈诸汤,皆伤寒方也,既用其方,必同其证,子何言之异也?曰:夫伤寒必有
感冒之因,或单衣风露,或强力入水,或临风脱衣,或当檐出浴,当觉肌肉粟起,既而四肢拘急,恶风恶寒,然后头疼身痛,
发热恶寒,脉浮而数,脉紧无汗为伤寒,脉缓有汗为
伤风。时疫初起,原无感冒之因,忽觉凛凛,以后但热而不恶寒,然亦有所触因而发者,或饥饱劳碌,或焦思气郁,皆能触动其邪,是促其发也。不因所触无故自发者居多,促而发者,十中之一二耳。且伤寒投剂,一汗而解,时疫发散,虽汗不解。伤寒不传染于人,时疫能传染于人。伤寒之邪,自毫窍而入;时疫之邪,自口鼻入。伤寒感而即发,时疫感久而后发。伤寒汗解在前,时疫汗解在后。伤寒投剂可使立汗;时疫汗解,俟其内溃,汗出自然,不可以期。伤寒解以发汗,时疫解以战汗。伤寒发斑则病笃,时疫发斑则病衰。伤寒感邪在经,以经传经;时疫感邪在内,内溢于经,经不自传。伤寒感发甚暴,时疫多有淹缠二三日,或渐加重,或淹缠五六日,忽然加重。伤寒初起,以发表为先,时疫初起,以疏利为主。种种不同。其所同者,伤寒时疫皆能传胃,至是同归于一,故用承气汤辈,导邪而出。要之,伤寒时疫,始异而终同也。”
帖子太长,不想再写。总结一下:伤寒与温病,病种不同,但证可以相同。异病可以同治,但两病不宜相混。同病异证,异病同证,此乃中医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