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余在其它论坛的一则贴子,讲得的多是针法,发在这里,不知是否有知音。
关于《内经》与临床的关系,最近总是在思考。或者说是理论与临床,这是的思论是指经典理论,指的是十二经脉理论、十一脉理论、奇经理论、五腧穴理论、标本根结理论、四关理论、补方泻员理论、荣卫刺法理论等等,还有泻南补北、元气理论等。暂且将下限定在马王堆、内、难、太素吧,也是就在两汉之间,后世的子午
流注、穴性说等等先不提了吧,对经典理论的形成时期的东西还没搞清楚真假之前,不敢对后世理论置喙。
年代久远,文献湮没,我们只有对传世的东西仔细甄别,同时借助出土的东西,才能多少弄懂一点古人在说出某一理论时的本意或者叫心法.在这一点上千万不能忘记了临床的验证,一切经典的,非经典的理论,经过临床才知真假,即便是古人的心法重现,可能也无济于临床.举个例子,"阳逆
头痛,足不任身,取之天柱",是经典训示,可对其临床适应症总是摸不着头脑.头痛,取天柱,似乎无甚玄机,难就难在这个"足不任身".临床上足不任身的病很多呀,
糖尿病,低血糖,
高血压,内耳性
眩晕,坐骨N痛,格林巴利,等等.到底哪个用天柱呀,也曾经用过天柱治过几个足不任身的病例,多无效.直到有一天,楼下的邻居晚间扣门求诊,说老伴眩晕,难以自持,请诊.下楼一看,老人面白,多汗,喜卧,头眩,不敢移步,时时欲仆.此病诊之多矣,当即在项后取几个穴位,大抵天柱、完骨,风池等,针刺,次晨已大见好转.此症多在几个方面的病变:枕大神经、枕小神经、前庭、椎动脉,所以取以穴位以疏解之。后来灵机一现,便理解了古人的“足不任身”之意。古今交通,真理自现。
当然,这样理解经典有些简单了,经典绝非这样单纯。《内经》中(我倾向于《太素》,窃以为太素较传世本的内经更朴素真实)包含了古人大量的经验,还有就是十分精妙,精妙到我们苦思冥想也难以完全理解的思维方法.经验自然要传承,毕竟在汉代写出这么多字来需要多少功夫!不敢说全是精华,但对于当时的作者而言,每一条可能都是其多年的心血所聚呀.我们应当怀着敬畏的心情去读内经,作为那个时代的医生,其社会地位并不高,要将自己的经验或是医学理解写出来,耗时耗钱,多么不易呀.看看《扁仓传》,那么好的医生,堪称国手,其遭遇和结局不值得令人扼腕吗?
回到正题上去吧,内经的经验值得继承,但更重要是理解古代作者的思维方法,有些临床的问题,在现在或许已经不是问题了,但思维方式永远是我们学习经典的最大问题。不要讲我们,就是马莳、
张介宾、张志聪等,不可谓不聪明,比我辈自然强之百倍,因为时代久远了,对内经的理解也失真了,遑论其余?这里也举个例子,比如说"补必用方,泻必用员",所世的理解很多,内经本身也有说"泻用方,补用员"的,在<八正神明论>与《官能》中就不相同,到底是什么呢,其实在《八正》篇中作者自己就说明了,“法天则地,合以天光”,提到方圆,如果对秦汉文献略通的话,这里根本不用解释,员与方,秦汉之际,指的天与地,这是当时的哲学常识,在《淮南子》、《吕览》及先秦诸子书中比比皆是。后世只有杨上善理解了这里的意思。即泻必用员,法天则动,所以针法强烈,补必用方,法地而静,所以针法柔静。造成后世不同理解的原因是我们离开那个时代太远了,而且,对那个时代的文献太不熟悉了。
再举个
伤寒的例子,这个例子在前几天与医者fo兄通电话时探讨过,《伤寒》名方抵挡汤,其方名意义到底是什么,后世柯韵伯、方有执等高人均没有正确地理解,多随文演绎,从方子的功能上去解释,大约是什么荡涤邪气淤血的意思,具体怎么说的记不清了。顺便说一句,后世的名家均犯这样的错误,我们今天的某些所谓大家的书中出现点微瑕当然是可以理解的了,所以我们对当世名家还是应宽容一点。那抵挡汤的由来如何呢?其实就是
水蛭汤,水蛭在《别录》中一名至掌,至掌二字在汉代之前与抵挡谐音,这里涉及音韵的知识,一句话讲不清。至掌就读作抵挡,笔下所记,就是抵挡了,这样的方言在如今的南阳还有。如果坛内有河南的朋友,不妨来作个见证。
稀里哗啦地说了这么多,大意是在理解经典之前,先要理解那个时代的背景,学着用古人的心法,才会读懂经典,不能望文生义,更不能用我们自己的臆想去创造理论,我们的大学教材就是这样,不过也不能苛求教材,毕竟在刚解放那阵子,这样的理论还是先进文化。
还有就是用临床去证实,这是永远的真理。